“没事谢主席，我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您的采集，别的活儿都安排好了。”
小张笑着说，“而且您是我们科室重点关注的捐献者，必须得好好盯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再说了，您这么伟大，为了救下属，自己遭这么大罪，我们多照顾您点也是应该的。”
谢清瑶听到“伟大”两个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哪里是伟大，她只是在救自己的儿子而已。
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我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她轻声说，“杨宇是个好苗子，年轻有为，不能就这么没了。”
小张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看到，采集袋旁边的仪器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提示，眼睛一下子亮了：
“谢主席！您看！采集量已经达到目标了！”
谢清瑶赶紧睁开眼睛，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采集量数字，正好达到了医生要求的标准。
采集袋也已经鼓得满满的，淡黄色的液体在袋子里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袋珍贵的液态黄金，闪着生命的光芒。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浑身都觉得轻快了点。
她看着那袋凝聚了她全部希望的干细胞，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眼睛里又泛起了泪光，这次却没再掩饰。
“太好了......太好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抓着小张的胳膊，急切地说，
“快......快把它送过去！送到IcU去！送给杨宇！别耽误了时间！”
小张也特别高兴，赶紧点头：
“您别急，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拔针，然后让专门的医护人员，把干细胞送过去，保证不会耽误的！”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跑，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谢清瑶坐在采血椅上，目光一直追着那个采集袋，心里既激动又紧张。
马上，她的干细胞就要送到儿子身边了，马上，儿子就有救了！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右边胳膊有点不对劲。
刚才回输血液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而且痛感越来越明显，还带着点发麻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想抬手揉揉，可刚一动，就觉得胳膊又胀又沉，根本抬不起来。
“小张......”
她想叫小张，可声音刚出口，就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也开始发黑，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似的，连坐着都觉得费劲，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歪了过去。
正好这时候，小张带着医生跑了进来，看到谢清瑶的样子，两人都吓坏了。
“谢主席！您怎么了？”
小张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医生也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看了看她胳膊上的留置针。
“不好，可能是回输反应！”医生脸色一变，赶紧对小张说，“快！把回输管路拔了，准备急救设备！”
小张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去拔留置针。
谢清瑶靠在小张怀里，头晕得更厉害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模糊地听到医生和小张的声音。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别出事......我不能出事......我还得等着看儿子好起来......那袋干细胞......一定要顺利送到儿子手里......
无菌移植舱外的走廊里，空气静得吓人，凝重得跟块凝固的铅块似的，压得人胸口发闷。
所有人都没怎么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眼睛全盯着那扇巨大的玻璃窗。
窗子里，就是躺着杨宇的无菌舱。
杨宇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有的连在监护仪上，有的挂着输液袋，那些管子跟蛛网似的，缠在他单薄的身上，看着就让人心揪。
这一周多的超大剂量化疗，把他折腾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白得像雪，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窝陷进去一大块，连带着颧骨都显得格外突出。
原本浓密的头发早就剃光了，光溜溜的头皮在舱内的灯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泽，看着格外刺眼。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他还在呼吸，那呼吸又轻又弱，跟随时会断掉似的，仿佛陷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深沉昏睡里。
“谢主席，您真的不再歇会儿吗？您昨天刚做完采集，身子还虚着呢，站在这儿久了该受不了了。”
护士小李手里拿着个折叠凳，走到谢清瑶身边，语气里满是担心，“我给您搬个凳子，您坐着等也行啊，反正隔着玻璃，坐着也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谢清瑶摇了摇头，靠在赵妮娜搀扶着她的胳膊上，声音还有点沙哑，却透着股不容劝的坚持：
“不用，我站着就行。小李，我得亲眼看着，看着那些干细胞输进杨宇身体里，我心里才能踏实。”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在玻璃窗里的杨宇身上，眼神软了下来，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要紧的事了，累点不算什么。”
赵妮娜也在旁边帮腔：
“小李，你就别劝了，谢主席这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她认定的事，不看到结果是不会罢休的。我扶着她呢，没事，实在撑不住了我们再歇。”
小李叹了口气，把凳子放在旁边：
“那行，你们要是累了就赶紧坐会儿，我就在旁边守着，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谢清瑶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无菌舱。
没过一会儿，就见两个穿着，全套无菌隔离服的医护人员走了过来，前面那个医生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个恒温保存袋，袋子外面裹着银色的保温层，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有多金贵。
他走得特别慢，脚步放得极轻，跟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似的，生怕稍微晃一下就出问题。
“来了来了！是送干细胞的！”
赵妮娜眼睛一亮，低声跟谢清瑶说，语气里难掩激动。
谢清瑶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原本靠在赵妮娜身上的力气都收了回来，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有点泛白。
她死死盯着那个恒温袋，心脏“咚咚”跳得飞快，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