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凰高举令牌,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磬乍鸣,在死寂的养心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正气。那面雕刻着蟠龙、象征着皇帝亲临的玄铁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瞬间镇住了所有冲入殿内的侍卫。
王贲脸上的狞笑僵住,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面令牌。他身后的侍卫们更是面面相觑,脚步迟疑,手中的兵刃不自觉地垂低了几分。皇帝虽昏迷,但积威犹在,这面令牌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假的!令牌是假的!她是逆党同伙,给本宫拿下!”皇后林氏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状若疯癫地尖声嘶吼,指着沈锦凰,眼神怨毒如蛇。林楚楚更是吓得缩在皇后身后,面无人色。
“真假,一验便知!”沈锦凰毫无惧色,目光冷冷扫过王贲及其麾下侍卫,“令牌乃陛下亲赐,内务府、御前侍卫统领处皆有备案!尔等此刻放下武器,擒拿真凶,尚可戴罪立功!若再执迷不悟,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的话语字字如刀,敲打在那些侍卫的心头。他们大多是奉命行事,并非人人都是皇后的死忠。此刻见令牌出现,又听闻皇后谋害圣躬,心中早已动摇。
王贲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令牌很可能是真的,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若束手就擒,同样是死路一条!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刀,厉声道:“休听她妖言惑众!给老子……”
“噗嗤!”
他话音未落,一柄冰冷的剑尖已从他后心透出!
动手的,是他身边一名一直沉默的亲信副手!那副手猛地抽出长剑,任由王贲的尸体噗通倒地,随即单膝跪地,向沈锦凰和龙榻方向抱拳,声音铿锵:“末将御前侍卫都尉张威,一时不察,受王贲这逆贼蒙蔽,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请贵人示下!”
张威的临阵倒戈,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余的侍卫见状,再无犹豫,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在地。
“将这谋害圣躬的毒妇,及其同党,给我拿下!”沈锦凰毫不犹豫,指向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皇后和林楚楚。
“是!”张威立刻起身,带着醒悟过来的侍卫,如狼似虎地扑向皇后二人。
“你们敢!本宫是皇后!你们……”皇后挣扎尖叫,却被侍卫毫不客气地反剪双臂,堵住了嘴。林楚楚更是直接吓晕过去。
控制住局面,沈锦凰立刻扑到龙榻边,查看皇帝情况。皇帝气息微弱,面色青黑,嘴唇泛着诡异的紫色,确是中剧毒之兆。她立刻对张威道:“张都尉,立刻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出入养心殿!速传绝对可靠的太医前来!要快!”
“末将领命!”张威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安排下去。
沈锦凰又看向地上泼洒的药汁和那只药碗,小心地用帕子包裹收起,这是皇后下毒的重要物证。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强撑的精神稍稍松懈,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方才情势之凶险,可谓千钧一发。
就在养心殿内尘埃落定之际,殿外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喧嚣与兵刃交击之声,但很快便平息下去。显然是宫中其他忠于皇帝的势力,在得知养心殿异动后,迅速行动,清理了皇后和王贲布下的其他党羽。
约莫一炷香后,两名须发皆白、神色惶恐却眼神清正的老太医在张威的亲自“护送”下,急匆匆赶入殿内。他们看到殿内情形,尤其是被制住的皇后,皆是大惊失色,但也不敢多问,立刻上前为皇帝诊治。
仔细诊脉、查验眼瞳舌苔后,两位太医对视一眼,脸色都极其难看。
“如何?”沈锦凰急问。
其中一位太医颤声道:“回……回贵人的话,陛下……陛下所中之毒,极为诡异猛烈,似……似有数种剧毒混合,已侵入心脉……老臣……老臣等只能尽力施针用药,吊住陛下最后一口气,但能否……能否醒转,全看天意了……”
沈锦凰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皇帝生死关乎国本,此刻绝不能乱。
“尽全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她沉声吩咐,随即看向张威,“张都尉,立刻派人,持陛下令牌,秘召内阁首辅、镇国公、林阁老即刻入宫!记住,要隐秘!”
必须让朝中擎天支柱们立刻知晓宫中剧变,稳定朝局!
“是!”
命令下达,沈锦凰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西南方向。潜龙渊……那里的战斗,结束了吗?萧绝……他怎么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太医们在紧张施救,侍卫们无声肃立,被捆缚的皇后和林楚楚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沈锦凰独立窗前,背影在烛光下拉得悠长。她以女子之身,于宫阙最深、最险之处,凭借智慧、勇气和那面关键的令牌,生生扳回了几乎倾覆的危局,揭露了最大的阴谋,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皇权中枢。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凝重。皇帝命悬一线,朝局动荡未平,潜龙渊胜负未知,萧绝生死不明……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处理,太多的危机,尚未解除。
但无论如何,最凶险的一关,已经闯过。皇后这颗最大的“妖星”已然坠落,京城的叛乱失去了核心指挥,想必很快就能被扑灭。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待黎明,等待来自潜龙渊的消息,等待……那个人的归来。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骨笛,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和暖意。
这一夜,血与火交织,阴谋与忠诚碰撞,注定将被载入史册。而她的名字,也必将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宫闱惊变,传遍朝野。
尘埃,终将落定。但新时代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