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乳白灵雾如常萦绕池畔,那白色雾球静悬如亘古遗珠。
修炼不知年,弹指八十载!
这一日,乱星海某岛港口舟楫如织,修士御器穿梭。唯此一处出口贯通内外,四面禁制森严——
却也成就了眼前这派熙攘繁华。
港口茶棚下,几名修士正围坐热议:
“听说逆星盟又夺下三座灵石岛,星宫那位凌长老前日亲自出手,竟被万法门的‘千幻老魔’借古阵挡了回去!”
“星宫称霸乱星海数千年,如今怕真要变天了……”
我们方现身形,便有一名黄衫修士迎前拱手:
“本人甘霖,黄沙门长老!敢问诸位道友尊姓大名,可有甘某效劳之处?”
“在下姓韩。”韩立目光微动,“黄沙门……似乎略有耳闻。前方可是贵门地界?”
“敝门只是乱星海小派,道友未闻亦属寻常。”甘霖闻言心下一松,仍恭敬相邀,“韩兄若不嫌弃,可否至敝门小坐?”
如今的韩立已是元婴后期大修士,苏澜更臻化神之境。
我们并未推辞,随那甘霖径直往黄沙门而去。
行至一座灵秀高山,峰顶宫殿巍峨,琼楼玉宇间灵禽翩跹,俨然仙境。
“甘道友,贵门倒是气象万千。”韩立遥指云间殿宇,对中年修士淡然一笑。
甘霖陪笑拱手:“寒门陋居,让韩兄见笑了。”
我拂袖点向山间流云:“甘道友过谦了,这般气象纵是星宫亦不多见。”
入殿方坐定,韩立便直问乱星海近况。
甘霖踌躇半晌,终忍不住试探:“韩兄方才现身之处,莫非是传说中的虚天殿?道友怎会……”
韩立轻拂茶盏:“机缘巧合罢了。”
他未再多问我们,只垂目品茗。
购置了些许修炼所需,我们便起身告辞。
那甘霖等人暗松一口气,恭送我们离去。
沿途经停数座岛屿,每至坊市便将高阶灵石尽数扫空——或以异宝相易,或取珍材置换。
如此竟又收得二十余枚高阶灵石。
趁韩立闭关炼器,我特意带苏澜去了天星城。
此城之恢弘,纵是我亦初见震撼——琼楼摩霄,飞阁流丹,往来修士如织,竟望不见城池边际!
狗子瞪圆了眼,尾巴摇成风车:“这地方比咱们宗门大十倍……不,百倍!”
小蝉薄翼轻颤,在流光溢彩的坊市招牌间穿梭:“连瓦当都嵌着聚灵琉璃!”
“六郎,”苏澜轻拽我袖角,眸中映着漫天流光,“那家铺子的鲛绡法衣,似乎掺了金丝雷纹……”
我朗声一笑,袖中储物袋灵光流转:“今日但有所喜,皆记我周公子账上!”
狗子闻言人立而起,前爪作揖:“周大气!”
鬼哭上人更不客气,径直掠向妖丹铺子,袖中黑风一卷——
“这些六级妖丹,老夫全要了!”
正当我们准备继续闲逛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数道强横气息由远及近,为首之人身着星宫执事服饰,竟是化神修为。
“所有修士听令!逆星盟奸细混入城中,即刻起全城戒严!”
人群顿时哗然。我眉头微皱,感应到数道神识从我们身上扫过。
“看来这乱星海,要起风浪了。”
那化神修士凌空而立,声如洪钟:“所有修士原地待查!擅动者以逆星盟论处!”
整条长街顿时寂静。星辰石铺就的路面上,修士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违抗星宫号令。
我神识微动,感应到整座天星城已被无形大阵笼罩。这阵法玄妙无比,竟能隔绝空间,便是化神修士也难以瞬移而出。
“好大的手笔。”我轻声对苏澜道,“这阵法怕是星宫护城大阵的一部分。”
苏澜微微颔首,传音回道:“看来逆星盟给了星宫不小压力。”
狗子不安地甩着尾巴,凑近低语:“周大气,咱们不会被当成奸细吧?”
我淡然一笑,正要开口,却见那星宫执事目光如电,忽然落在我们身上。
“你们几个,从何处来?”
周围修士纷纷退开,让出一片空地。那执事带着两名元婴修士大步走来,神色冷峻。
“路过修士,刚入城不久。”我平静回应。
执事眼神锐利如刀,在我和苏澜身上来回扫视:“修为不弱,面生得很。可有身份凭证?”
我正要取出早年得到的星宫客卿令牌,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
丹塔方向冲起一道黑烟,伴随着强烈的灵力波动。鬼哭上人的气息一闪而过。
“不好!”执事脸色骤变,“有人强闯丹塔!”
他再顾不上我们,立即带人化作流光赶往丹塔。整条街道的守卫也纷纷调动,戒严顿时出现空隙。
“这老鬼……”我无奈摇头,拉起苏澜,“趁乱先离开此地。”
我们混入骚动的人群,很快拐进一条僻静小巷。狗子机警地嗅了嗅空气:“左边无人。”
小巷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茶肆,招牌上写着“听风阁”三字。我神识微探,发现店内竟有隔绝探查的禁制。
“有趣。”我推门而入。
茶肆内十分清静,只有一位白发老者在慢条斯理地煮茶。见我们进来,他头也不抬:“客官来得巧,刚到的‘云雾灵茶’。”
我在他对面坐下:“可有安静些的雅间?”
老者这才抬眼,目光在我和苏澜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后院请。”
他引我们穿过一道暗门,来到一处清幽小院。此处禁制更强,完全隔绝了外界探查。
“诸位不必担心,听风阁不涉星宫与逆星盟之争。”老者沏上灵茶,香气沁人心脾,“老朽只做生意,不问来历。”
我品了口茶:“掌柜的可知今日戒严所为何事?”
老者微微一笑:“星宫丢了件重要物事,据说与虚天殿有关。”
我与苏澜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讶异。
“具体老朽也不清楚,”老者继续道,“只知星宫高层震怒,连久不出世的大长老都惊动了。”
正说话间,后院门帘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而入——
正是鬼哭上人。他衣衫破损,却满脸得意,手中捧着一个玉盒:“得手了!九转还魂丹!”
我二话不说,袖中六魂幡展动,一道乌光将鬼哭上人连同玉盒卷入其中。
茶肆老者瞳孔骤缩,煮茶的手微微一滞。院中空气陡然凝滞。
“道友这是……”老者缓缓放下茶壶,周身气息隐而不发。
苏澜指尖已有灵光流转,狗子悄无声息地挡在门前。小蝉薄翼轻振,数道无形丝线已布满空间。
我从容收起六魂幡:“掌柜的见谅,家仆莽撞,不该在此地现身。”
老者目光扫过我们,忽然轻笑:“能驾驭六魂幡的道友,老朽修行八百载也只见过三位。阁下莫非是……”
他话未说完,整座小院突然剧烈震动。茶盏翻倒,禁制光华乱闪。
“不好!星宫追来了!”老者神色一肃,“他们竟能找到这里!”
我神识外放,只见茶肆上空已悬着七道身影。为首者金袍玉带,正是方才那化神执事,此刻他手中托着一面古镜,镜光直指听风阁。
“阵镜!”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星宫竟动用了护城至宝!”
金袍执事声震长街:“逆星盟余孽,交出九转还魂丹!”
我眉头微皱。鬼哭这老鬼,果然惹来了大麻烦。
“掌柜的,可有后路?”我看向老者。
他苦笑摇头:“阵镜之下,无处可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星宫秘钥,能暂时屏蔽阵镜探查。”
苏澜忽然开口:“可是此物?”
她掌心托着一枚星辰令牌,正是我早年所得的客卿令。令牌上星光流转,与空中阵镜隐隐呼应。
老者眼睛一亮:“竟是长老令!快注入灵力!”
我接过令牌,化神期修为涌入其中。令牌顿时星光大盛,化作光罩将小院笼罩。
空中阵镜顿时失去目标,镜光乱转。金袍执事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趁此间隙,老者迅速结印,地面浮现传送阵纹:“快走!这瞒不了多久!”
我们踏入阵中,光华一闪而逝。
再现身时,已在一处荒岛礁洞中。海浪拍岸,远处天星城轮廓依稀可见。
“多谢道友。”我向老者拱手。
他摆摆手:“不必谢我。星宫长老令非同小可,诸位来历恐怕更不简单。”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乱星海将乱,好自为之。”
说罢身形渐淡,化作清风消散。
狗子这才松了口气,趴在地上:“吓死狗了!那阵镜好生可怕!”
苏澜却蹙眉看向天星城方向:“六郎,星宫既然动用了阵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取出六魂幡轻轻一抖,鬼哭上人跌坐在地,手中还紧紧抱着那个玉盒。
“说说吧,怎么回事?”
鬼哭上人一脸得意:“主人不知,这九转还魂丹可是好东西!丹塔第九层的镇塔之宝!”
“你强闯丹塔了?”
“哪能啊!”鬼哭上人嘿嘿一笑,“老夫用了点小手段,跟里面一个长老做了笔交易……”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顺手拿了点别的。”
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卷古图。图上星辰流转,中央赫然是虚天殿的图案。
“这是……”我目光一凝。
“虚天殿秘图!”鬼哭上人得意道,“星宫为何戒严?就是为此物!听说与虚天殿下次现世有关……”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突然掀起巨浪。三道强大气息破空而来,赫然都是化神修士!
“找到你们了!交出秘图!”
为首的白袍老者手持罗盘,目光锁定鬼哭上人手中的古图。
我叹了口气。这老鬼,果然又惹来了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