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蕴含的那股阴寒煞气已经被芥子空间吞噬、消化得一干二净。
沈凌峰能感觉到,空间似乎因此扩张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就像往一个大湖里倒了一瓢水,变化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一尊石俑。
一尊半人高的直立石俑。
从那粗犷到近乎潦草的线条来看,雕刻的应该是一个穿着长袍、留着长须的古代男人。
石俑的造型极其古朴,雕工更是粗糙得令人发指,五官模糊,线条生硬,仿佛出自某个乡野匠人之手,纯粹为了应付差事而随意雕琢的产物,毫无半点艺术价值。
沈凌峰前世见过的珍品无数,那些秦汉时期的兵马俑、陶俑,其精美繁复的工艺就足以让眼前这尊石俑相形见绌。两者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粗糙的玩意儿,在被芥子空间吸干了所有煞气之后,本身材质却透出一种奇异的温润质感,仿佛一块上好的古玉,在黑暗中幽幽地散发着内敛的光泽。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沈凌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与这尊石俑之间,竟然产生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感觉很奇特,就像他和麻雀分身之间的那种感应,虽然微弱了千百倍,但确实存在。仿佛这石俑不再是死物,而是某种可以与他神魂共鸣的特殊存在。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他心底升起。
他想把它拿出来,好好研究一下。
心念一动,沈凌峰将石俑从芥子空间中取出。
“咚”的一声轻响,石俑稳稳立在东厢房的角落里,刚好被一张破旧桌案的阴影遮挡住大半。从外面看,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多了个东西。
沈凌蒙绕着石俑走了两圈,伸出小小的手指,轻轻触摸它冰凉的表面。
那股温润的质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丝远古的苍凉气息。
他屏住呼吸,怀着强烈的好奇与一丝警惕,尝试着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往神魂中代表石俑的那缕意念探去。
就在他的神识触碰到那缕意念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吸力,猛地从石俑内部爆发出来!
那股吸力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疯狂地、贪婪地吞噬着沈凌峰的精神力!他那一缕微不足道的神识瞬间被扯了进去,紧接着,更强大的吸力顺着这丝联系,直接作用于他的本体之上!
沈凌峰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好!
这东西有古怪!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想要强行切断这神识联系。
可一切都太晚了。
那股恐怖的吸力仿佛已经将他死死黏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被抽走,大脑开始阵阵发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
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然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
难道……自己又要栽在这个鬼东西手上?
沈凌峰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就在他心存绝望的时候,那股疯狂的吸力却又突兀地消失了。
周遭的一切瞬间静止。
紧接着,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幕,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恢复正常。
沈凌峰猛地眨了眨眼,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发现自己还站着,稳稳地站着。
只是……
等等!
他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见,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此刻赫然立着那尊半人高的石俑!
而他自己……
沈凌峰缓缓转过头,看了看四周。
是房间的角落,是那张破旧桌案的阴影之下。
他……和石俑交换了位置!
沈凌峰呆住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又抬头看看不远处那个与自己刚才位置分毫不差的石俑。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砰!”
“砰!”
“砰!”
一下,一下,擂鼓般地敲击着他的胸膛。血液奔涌,冲得他脸颊阵阵发烫。
这不是幻觉!
这是……移形换位!瞬间移动!
这个发现让他几乎要狂喜得大叫出声。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快步跑到院子里。
院子空旷,阳光正好。
沈凌峰在枇杷树下站定,看着东厢房的方向。
这次有十几米的距离,中间隔着墙,还能成功吗?
深呼吸,再深呼吸。
沈凌峰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刚才那种神魂与石俑连接的感觉。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
他分出一缕神识,再次向着神魂中的石俑意念探了过去。
“连接!”
嗡!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
那股庞大的吸力如期而至,但这一次沈凌峰没有惊慌,而是仔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天旋地转!
斗转星移!
沈凌峰猛地睁开眼睛,他正对着桌案边空无一物的阴影。
他连忙跑出门,只见枇杷树下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那尊石俑正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儿。
又成功了!
“哈哈哈……”沈凌峰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孩童般清脆的笑声。
狂喜!
无与伦比的狂喜!
这简直是神仙手段!是真正的神通!
有了这个能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论遇到任何危险,只要提前布下石俑,他就能在瞬间脱离险境!这是最顶级的保命底牌!
更意味着,他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石俑能先一步到达那里。无论是潜入、探索、还是逃遁,这都是无可替代的神技!
兴奋立刻跑到小花园里,想进行第三次测试,试试更远的距离,试试更复杂的环境。
然而,就在他念头升起的瞬间。
“嘶——!”
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猛地从大脑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涌了上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赶紧伸手扶住身旁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
沈凌峰脸色发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近乎枯竭,大脑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片混沌和刺痛。
他这才惊觉,仅仅是刚才那两次短暂的“移形换位”,就已经将他的精神力消耗得一干二净。
这个能力……消耗竟然如此巨大!
他喘着粗气,靠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看来,这个能力虽然逆天,但限制也同样巨大。以他目前的精神力,最多也就能支撑往返一次。
想要再次使用,就必须等精神力完全恢复。
而且,刚才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显然是精神力快要透支的征兆。
沈凌峰心中凛然,刚才那股狂喜的热潮迅速冷却下来。
他还是太想当然了。
任何逆天的能力,都不可能毫无代价。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发现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走到枇杷树下,伸手按在石俑上,心念一动将其重新收回芥子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连抬腿都觉得沉重无比,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钻进了西厢房,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那张雕花红木大床。
…………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石头小院里却是最热闹的时候。
八仙桌边,围坐着满满当当的人,昏黄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脸庞都映照得暖洋洋的。
刘小芹心疼地往沈凌峰的小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炒鸡蛋,这才转头,笑着对正埋头扒饭的陈石头说:“石头哥,我们家和郑姐家的屋子都拾掇好了,明天晚上你可得来啊,到我们那儿吃开灶饭!”
“开灶饭?”陈石头嘴里塞满了饭,憨厚地挠了挠头,“这么快?你们明天就搬过去啦!要不要我帮忙?”
正细心帮女儿苏婉挑鱼刺的郑秀,闻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笑意:“那敢情好!小陈兄弟,你要是能骑着黄鱼车来,我们两家的东西,一趟就能拉完了。”
“哎哟,小陈,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杨红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碗筷,“不行的话,让我家老刘多跑几趟也一样的……”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陈石头连忙摆手,胸脯拍得“邦邦”响,瓮声瓮气地保证道,“杨婶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们两家也没啥大件,我跟刘叔搭把手,保证一趟搞定!”
刘强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饭菜,咧开嘴豪爽地笑道:“行!那明天就辛苦石头了!我下午都去国营饭店订好菜了。小芹,你明天记着去供销社买瓶好酒回来,到时候我跟小陈好好喝一杯!”
“好嘞!”刘小芹清脆地应了一声。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明天搬家的细节,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喜悦。
沈凌峰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日子,才叫真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