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把定稿剧本放进铁盒时，指尖蹭到了盒底的硬纸壳——是去年深秋的地铁票，边角已经磨得发毛，却被仔仔细细压平，和几张现场剧照叠在一起。照片里有苏清鸢蹲在布景板后改台词的侧影，有自己举着保温杯站在镜头前打哈欠的傻样，还有张抓拍的远景：凌晨三点的会议室，两人的影子被台灯拉得很长，在墙上几乎交叠成一片。
“还留着这个？”苏清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睫毛，“当时你说这剧本能拍出来就烧高香，现在倒成了宝贝。”
林玥接过杯子，指尖碰在一起时还是会像第一次对词时那样微麻。铁盒里的东西越攒越多：试镜时被汗水浸透的台本、开机仪式上没点燃的鞭炮引线、杀青宴上苏清鸢塞给她的半块桂花糕——用锡纸包着，如今还能闻到淡淡的甜香。最底下压着张便签，是苏清鸢写的“雨戏记得带暖宝宝”，字迹被茶水洇了个圈，倒像朵歪歪扭扭的云。
“上次道具组说要收走那把伞当纪念，”林玥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今年的第一片银杏叶正打着旋儿往下落，“我说不行，那是我们改到第七版台词时，你说‘伞要往他那边多斜两寸’的那把。”
苏清鸢笑起来，眼尾的细纹里盛着光：“你还记得？当时你非说‘剧情里男主该淋雨’，结果自己在监视器前冻得直打哆嗦。”
铁盒的锁扣“咔嗒”一声合上，把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拢成了团。林玥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从不是剧本上那句“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是无数个被忽略的瞬间：是苏清鸢在她熬夜改稿时悄悄续上的热水，是她在自己忘词时递过来的提词板，是两人蹲在道具间吃盒饭时，同时夹向最后一块排骨的手，又同时收回去的笑。
就像此刻，两杯热可可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漫过来，窗外的银杏叶落在窗台上，发出轻得像叹息的声响。林玥看着苏清鸢低头吹开浮沫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没写进剧本的褶皱里，藏着比结局更甜的糖——它们不用被镜头记录，却在每个寻常的日子里，悄悄发着光。
苏清鸢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个牛皮纸信封，晃了晃里面的东西，发出细碎的哗啦声：“你以为就你爱攒这些？”倒出来一看，是堆五颜六色的便签，最上面那张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摄像机，旁边写着“林玥拍雨戏忘关麦，打喷嚏被录进去三次”，字迹带着明显的调侃，却被细心地用胶带粘过边角，显然也是被反复翻看的。
“还有这个。”她又从信封底抽出张电影票根，是首映礼那天的，座位号挨在一起，票根边缘被指甲掐出了小月牙——当时林玥紧张得攥着票根直冒汗，散场后苏清鸢偷偷收了起来，现在还能摸到上面残留的温度似的。
林玥看着那堆便签，忽然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其中一张“林玥改台词把‘黄昏’说成‘黄瓜’”的纸条：“你居然记仇记这么久……”话没说完，就被苏清鸢递过来的热可可堵住了嘴，杯沿碰在鼻尖上，带着点温热的痒。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铺在窗台上像层薄薄的金箔。铁盒被推到书架最高层，和苏清鸢的信封并排站着，像两个守着秘密的宝盒。林玥忽然觉得，那些被镜头漏掉的瞬间，那些藏在褶皱里的糖，其实早就把“圆满”两个字，熬成了日常的模样——不用轰轰烈烈，就这么在热可可的香气里，在便签纸的划痕里，在偶尔相碰的指尖温度里，慢慢甜下去，比任何剧本里的结局都要扎实。
苏清鸢端起杯子碰了碰她的，热可可的甜香混着窗外的桂花香漫开来：“明年这个时候，该添新东西了吧？”林玥挑眉，故意逗她：“添什么？添你笑我NG二十遍的录像带？”“那我就添你偷吃道具组蛋糕被抓包的照片。”两人笑着撞了下肩膀，杯沿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把那些没说出口的“以后”，烘得暖融融的，像刚出炉的糖糕，甜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