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眠无梦，男人悠悠转醒时却发现视线内一片昏暗登时变得警醒，身体紧绷起来随时应对不明情况。
他这是在哪？
一时间有些恍惚，方许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逃命的时候。
昏暗的车内发出轻微的衣物摩擦声格外突兀，男人想 坐起来查看情况。
“何寻岭。”
早就抵达目的地一直坐在车内不知道等什么的蒋时卿突然开口。
本来还有些警惕的方许顿时一惊，心猛地一提，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
“什么？”男人忍不住拔高的声音，嗓音却仍是温润。
倒不是因为他对“何寻岭”这个名字有了下意识的反应，而是漆黑的夜里耳边突然传出如鬼魅般的声音把他给吓得。
也就这一声，把有些恍惚警惕的男人唤回了现实。
方许想起来他是在哪了。
他现在是何寻岭，出了院是姓蒋的送他回家。
可他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方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在陌生人的车上睡觉。
不过看外面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何寻岭家了吧？
那他为什么不叫醒他？
难不成……
车内的灯突然亮起，方许因为盯着蒋时卿的方向眼睛正好对着上方的灯，一时没有适应下意识闭上眼睛躲避光亮。
抬手侧脸躲开灯光，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处于不确定的危机之中，又赶紧把手拿开。
他睁开眼时却见坐在一旁的男人侧身朝他伸手。
“你干嘛！”民工就是平常的举动，可方许却觉得心里发毛。
他绷直脊背靠着车门，一只手摸到安全带纽扣的位置，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开门的把手上。
如果姓蒋的真的想……
“我拿一下纸巾。”蒋时卿主动解释。
“……”
见男人真的只是从两人之间抽了纸巾擦了擦眼镜，方许觉得自己有些风声鹤唳了。
他在怕什么？
就算他和从前的何寻岭不一样，就算这个人真的怀疑，可他又没有证据。
这人总不能把他的脑子剖开来看看现在的“何寻岭”和从前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吧？
就算他怀疑他总不能想着要灭掉他这个“外来户”吧？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可是个律师！
更何况，他现在就是何寻岭，也只能是何寻岭。
方许又在心里劝慰自己，刚松一口气就又听到原本安静擦眼镜的人冷不丁出声。
“你似乎很怕我？”
蒋时卿戴上眼镜后直直看着行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面色沉静如水，锐利的凤眸带着审视。
方许只觉心头一颤可面上却毫无显色，“我有吗？”
他不知道姓蒋的为什么会有这个结论，可两军对垒最怕的就是自己先露出破绽。
“你觉得我怕你？”
方许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蒋时卿。
蒋时卿不以为然微挑眉头，“可是你很紧张。”
“尤其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一样。
没了此前的漫不经心，男人的身形半隐在黑暗里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你……现在在我记忆里就是陌生人，跟陌生人一起那么久当然会有点紧张了，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
方许偷偷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再看蒋时卿。
直觉告诉他，这人已经看穿他不是真正的何寻岭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也是。”
“？？？”
方许扭头瞪着眼没想到刚刚还在审问他的人只是轻笑一声就下车了。
车门关上，摸不清楚状况的男人愣在原地。
……他现在忽然有些拿不定这个姓蒋的到底有没有怀疑他了。
还是说他还在试探他？
对！
想起男人下车前那意味不明的笑，方许觉得他探索到了真相。
这个姓蒋的狗东西肯定还怀疑他，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你不上楼坐坐？”男人下了车主动开口。
状似邀请，可他那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善。
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家门，他早就把他一脚踹飞了。
方许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只见他站在车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来那你还真是失忆了。”蒋时卿站得不甚端正。
他一只手插进口袋很是慵懒地盯着眼前银灰色的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是陷入了沉思。
这辆银灰色的车是他开回来的，何寻岭的车，钥匙现在还在他这。
可他似乎完全没有印象。
看来他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
听说人在失忆后原本被压抑的本性也可能会显露出来。
可那样一个克己守礼的人内心会是那样的吗？
现在的他和原来的他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呢……
男人不禁眯起了眼睛。
地下停车场寂静无声。
蒋时卿这话方许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不是废话？
在医院都说过他失忆了。
虽然那只是借口。
“既然你都知道我失忆了，为什么不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方许见蒋时卿在发呆忍不住提醒他。
真的可以把他送回家了，他可不想在这看他装什么沉思者。
蒋时卿听出那话里的不耐烦却也没说话，只侧身看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而后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方许被蒋时卿看得一头雾水，正准备凯欧问去哪就听到低沉的声音在停车场回荡。
“走吧，回家。”
方许因为那最后两个字心念一动，快步跟上了前面闲散慵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