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煊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彻底击碎了白水部落残存的任何反抗意志。当恐惧深入骨髓,当反抗的代价清晰可见是彻底的湮灭,屈服,便成了唯一的选择,尽管这选择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白水部落首领泉,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他在几名同样面如死灰的长老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再次越过边界,这一次,不是求助,而是……臣服。
没有再见钱贝贝,接待他们的依旧是岩。但这一次,会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了祭祀广场的边缘,那曾经施展“龙神之佑”的高台之下,无声地强调着力量的源头。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远处那座被削平的山峰。
他代表整个白水部落,签下了一份用系统能量拟定的、极其苛刻的“归附协议”:
1. 承认黑石部落(龙神部落)的宗主地位,白水部落放弃独立外交与军事权力。
2. 已“出售”的土地、渔场、林地等核心资产,所有权永久归属龙神部落(钱贝贝),白水部落族人可在其上劳作,但需缴纳高额产出作为“地租”(以实物或折算为神赐币)。
3. 白水部落剩余领土及盐井,由龙神部落设立“资源调配司”进行统一管理。白水部落产出的所有食盐,必须优先、并以龙神部落规定的价格供应黑石部落。
4. 白水部落青壮劳力,有义务接受龙神部落的征召,参与诸如修筑道路、开垦新田、或是未来可能的军事辅助等劳役。
5. 白水部落内部事务,需报请龙神部落派驻的“巡查使”(由岩兼任初期负责人)核准。
这份协议,几乎剥夺了白水部落作为一个独立部落的一切主权,将其彻底变成了一个经济和政治上的附庸。泉在签下自己名字(以部落图腾代替)时,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浑浊的泪水滴落在粗糙的兽皮卷上,晕开一片深色。
消息传回白水部落,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残余的族人早已被饥饿、疾病和绝对的恐惧折磨得麻木了。能活下去,哪怕是作为附庸活下去,已经成为他们唯一卑微的愿望。盐商莽将自己关在破败的棚屋里,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偶尔闪过如同余烬般阴冷的光。
黑石部落内部,则因为这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胜利,气氛变得微妙。普通族人在最初的震撼与庆幸之后,一种基于力量不对等的优越感开始悄然滋生。他们看着那些偶尔过来服劳役、神情麻木的白水部落族人,目光中带着怜悯,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看,他们现在得靠我们活着了。”
“还是神使大人和龙神厉害!”
市场的商贩开始理所当然地压低收购白水部落残余特产(如一些草药、手工品)的价格,因为对方没有议价能力。负责管理白水部落劳役的黑石部落自由民,也开始不自觉地显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岩作为“巡查使”,频繁往来于两个部落之间。他努力维持着基本的公平,确保白水部落的族人能获得足以活命的口粮,制止过于恶劣的盘剥行为。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在这套极其不平等的框架内,施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仁慈”。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道巨大的裂缝上走钢丝,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仇恨与绝望。
钱贝贝通过系统,接收着来自白水部落方向的、源源不断的资源流(食盐、地租、劳役价值)和虽然减弱但依旧持续存在的负能量(怨恨、麻木)。系统的能量储备稳定增长,任务完成度亮起绿灯。
“依附关系建立,资源汲取效率符合预期。”她佛系地记录着数据,仿佛在评估一个项目的KpI。但她偶尔会长时间地看着光屏上代表白水部落生命活力的、始终在低位徘徊的曲线,沉默不语。
龙奕煊对现状十分满意。
“这才对嘛。”他慵懒地盘踞在虚空中,用尾巴尖卷起一枚新“印制”的神赐币把玩,“弱小的部落,本就该依附强者生存。贝贝,你现在不仅拥有货币,还拥有了土地和劳力,这才是真正的财富根基。”他觉得钱贝贝终于走上了“正轨”,开始像模像样地经营她的“领地”了。
然而,在这表面的屈服与依附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白水部落的族人,在麻木地服着劳役、缴纳着沉重的地租时,心中埋藏的是被强行压抑的屈辱和对故土沦丧的悲痛。
黑石部落内部,因为轻易获得的附属资源和劳力,原本就存在的生产积极性下降的问题更加严重,贫富差距在另一种形式上继续拉大。
而巫师鸠,则在黑暗中冷笑着注视着这一切。他不再急于鼓动公开反抗,而是更加隐秘地联络着白水部落内部如莽那样的仇恨者,以及黑石部落内部对现状不满的失意者。他在等待,等待这套建立在武力威慑和不平等剥削之上的体系,从内部自行出现裂痕的那一天。
屈服换来了短暂的、脆弱的和平,依附带来了稳定的资源输入。但这一切,都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龙奕煊的威慑可以压制一时的冲突,却无法消除根源的矛盾。当仇恨在沉默中发酵,当不平衡积累到一定程度,下一次爆发的,或许将不再是边境的摩擦,而是源自体系内部的、更加彻底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