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恶臭与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流逝。
李菲菲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冰冷的刀刃。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时，黑山羊庞大的身躯，极其缓慢地向旁边挪动了一步。
仅仅一步。
那如山峦般阻隔的身影微微移开，在它与昏迷的李青玄之间，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它低垂着头颅，呜咽声变得极其轻微，仿佛是一种默许，又似无声的监视——允许她靠近主人，却绝不容许她有任何威胁的举动。
李菲菲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手脚并用，扑向李青玄，跌倒在他身旁。
冰冷的泥浆与黏稠的黑血瞬间浸透她的衣物，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她却全然不顾，颤抖的手立刻探向他的鼻息——微弱，但确实存在。
指尖触到他冰冷汗湿的皮肤，那惨白的面容与凝固的血污让她心如刀割。
“活着……他还活着……”巨大的庆幸让她几乎虚脱，但下一秒，更深的恐惧攫住她——他气息微弱，浑身冰冷，精神力枯竭的反噬随时可能夺去他的生命。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依旧如同沉默雕塑般伫立在一旁的黑山羊。
黑山羊那漆黑的眼睛看向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回应：“呜……”
覆盖全身的鬃毛微微平顺了些，庞大的身躯散发出更明确的、如磐石般的守护意志。
它微微调整了站姿，仅剩的三条腿稳稳地支撑着身体，那条伤腿虽然仍在滴血颤抖，却不再拖曳，而是尽力支撑着，警惕的“视线”扫向四周被破坏殆尽的战场和幽暗的森林边缘。
确认了黑山羊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李菲菲不再耽搁，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昏迷的李青玄扶起，沉重的身躯让她几乎跌倒。
她咬紧牙关，不顾泥泞与污秽，艰难地拖拽着他，一步一步朝堡垒敞开的大门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身后，是如同忠诚卫兵般沉默矗立的黑山羊，以及一片狼藉、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战场。
李菲菲拖着李青玄走进大门，将李青玄放在一边，关上大门，随后又拖着李青玄进了卫生间。
李菲菲拖着李青玄沉重的身躯走进宽敞的卫生间，冰冷的瓷砖地面与外面泥泞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她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污泥和刺鼻的腥臭，也顾不上门外那庞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和若有若无的低沉呜咽带来的压迫感。
她几乎是脱力地瘫坐在李青玄身边，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目光急切地落在他身上，血污与泥浆几乎将他的五官完全糊住，七窍渗出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紧闭的双眼与微蹙的眉头无声地诉说着痛苦。
那身铠甲浸透了黑血与泥浆，紧紧贴在身上，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必须立刻清理！这些污秽可能会带来感染，更可能残留着黑山羊那混乱扭曲的能量，加剧他的伤势。
李菲菲挣扎着爬起身，拧开冰冷的金属水龙头。
水流哗哗地冲击着洗手池底部，溅起冰冷的水花。
她迅速将能找到的毛巾、破布，甚至相对干净的旧衣一一浸湿。
她跪回李青玄身旁，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脸庞。
温热的湿布触碰到冰凉的皮肤，李青玄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血痂与泥块逐渐被软化、剥离，露出下方惨白如纸的皮肤。
她动作极轻，避开那些看似异常脆弱的伤口，尤其是眼鼻周围的区域。
毛巾很快被染成黑红色，她换了一块，继续向下擦拭脖颈。
解开他那件铠甲时，她费了很大力气，凝固的污血与泥浆将布料浸得湿滑，布料与伤口粘在了一起，她不得不一点点用湿布浸润、软化，方能解开。
铠甲下是遍布青紫瘀痕的胸膛，微弱的呼吸下，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
她紧咬下唇，强忍着心痛，用湿布细细擦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洗去那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泥土混合的气味。
水流带走污秽，却带不走他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
李菲菲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的体温低得骇人，气息微弱得好似风中摇曳的残烛。
清洗身体仅是开端，他亟需温暖，亟需恢复那几近枯竭的精神力。
门外，黑山羊庞大身躯挪动的声音隐约传来，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鸣，仿佛在询问，又仿佛在确认主人的状况。
那声音令李菲菲的动作猛然一顿，心脏再次狠狠揪紧。
她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她换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干毛巾，开始细细擦拭李青玄沾满泥污的双手。
那双曾经紧握雷纹铁枪、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手，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瓷砖上，指缝里嵌满了黑色的污泥。
她一点点清理着，指甲缝里的污垢也被小心剔除。
清洗下半身更加困难，沉重的腿，同样被泥浆和黑血浸透的裤子。
李菲菲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而涨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之前未干的泪痕。
她必须把他稍微侧过来才能清理后背，每一次搬动都让她气喘吁吁，生怕牵动他体内未知的伤势。
宽敞的卫生间里，只有水流声以及李菲菲的喘息声。
冰冷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面汇集成一小滩浑浊的污水。
李菲菲机械般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将李青玄身体清洗干净，拖着他上了二楼卧室。
将李青玄轻轻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李菲菲走进二楼主卧卫生间，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身体清洗干净，就这么光着身体走了出来。
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身体紧紧地抱着李青玄，试图温暖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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