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右下角的字还在闪：【检测到未知时空波动，频率匹配母舰核心编码】。江临川的手指停在机械表碎片上方，没动。
那块碎片突然变烫，猛地从他手里飞出去，直接插进主控台中间的接口里。
咔的一声。
全息屏黑了，接着变成红色。一行字冒出来：【检测到时空连续体破裂】。没有警报，没有倒计时，只有地板传来震动，脚底能感觉到。
几百个画面同时出现——飞机失事、爆炸、坠落、老死、被背叛……每一个画面里死的人都是他。有的穿着飞行服，头盔裂了；有的倒在会议桌前，胸口插着钢笔；有的满头白发，在荒凉星球上闭眼。每个死法都不一样，但感觉都像真的经历过。
岑疏影一步上前，左手按住他胸口。她手里的航天纪念章碰到衣服的瞬间，数据流像水波一样散开，有些画面开始扭曲，然后消失。
“别看。”她说，“你是活着的江临川。”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周围的杂音。
苏棠已经关掉多余的信号，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她没抬头，只说了一句：“底层协议正在重组，不能断联。”
林野站到江临川右边后面，手放在他肩上，力气很稳。“你带我们走了这么远，”他说，“不会在这里停下。”
江临川闭上眼睛。
呼吸慢慢平稳，心跳也安静下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机场报到，开始积累飞行经验；想起图书馆深夜还亮着灯，知识一点一点记进脑子；想起一个人走在荒野，手里多出一把战术刀。那些地方，那些选择，那些战斗，不是为了躲开死亡，而是为了让人类活下去。
他睁开眼，眼神不再飘忽。
他抬手抓住胸前的纪念章，金属边硌着手心，有点疼。记忆融合了，前世和今生的界限没了。他知道，那么多“他”结局不同，但目标一直一样：保护人类不灭。
机械表忽然剧烈震动，表壳出现裂缝。江临川把它拿下来，轻轻放在控制台上。
“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程。”他对空气说。
表芯的光一点点变弱，最后彻底熄灭。
就在那一刻，一个小小的立体星图从裂缝里升起，浮在空中，和母舰核心频率同步。星图慢慢转着，标出三百二十七个点——每一个点，都是一个“他”死去的世界。
系统提示出现：【核心权限移交，命运签到系统终止运行】。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信息。它完成了任务，然后安静了。
江临川转过身，面对大家。
他的声音很平，但很坚定：“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只想改写命运的重生者。”
岑疏影站在他身边，手还没完全收回，眼神很认真。
“不管有多少个我死了，只要还有一个江临川站着，人类就不会向黑暗低头。”
苏棠停下打字的动作，眼镜反光遮住眼睛，但她没说话。
“我在此立誓——用科技当船，用信念做帆，带文明穿过时间长河，去一个没有遗憾的未来。”
话刚说完，星图突然扩大，盖住了整个主控室顶部。三百二十七个死亡世界的点一个个熄灭，只剩下一个亮点还在闪：现在所在的时空。
地面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外面来的，是从母舰深处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叫醒了。
林野抬头看着星图，忽然笑了：“这船，比我想象的大。”
岑疏影终于把手收回来，指尖有点抖，但她压住了情绪，低声问：“接下来呢？”
江临川没马上回答。
他伸手拿起控制台上的破碎机械表，外壳裂成两半，只有表盘中间一小块芯片还在发光。
他握紧它。
蓝光从指缝里透出来。
主控屏突然自动亮了，跳出一段没见过的数据流。开头是一串数字：3078。
画面变了——漆黑宇宙中，漂浮着一座巨大的金属建筑，形状和母舰很像，但表面长满苔藓一样的晶体，好像存在了很久很久。
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喇叭传出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脑子里：
“欢迎回来，共缔者。”
江临川瞳孔一缩。
他记得这个声音。
最后一次空难前三秒，耳机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低头看手中的碎片，蓝光正和屏幕上的金属建筑产生反应。
苏棠马上调出分析程序，快速输入指令。几秒后，她停了，盯着结果。
“这段信号……”她顿了顿，“它的加密方式，是我们还没发明的技术。”
林野皱眉：“未来的信号？”
“不止。”苏棠抬头，“它不是单向发来的。它在等回应。”
江临川走上去，把碎片贴到主控台感应区。
刚碰上，整艘母舰的灯光由白变蓝。
屏幕上，那座未来遗迹开始旋转，镜头拉近，露出底部的字。字迹模糊，但能认出几个汉字：
“人类第一舰队·终末航标”。
岑疏影走近一步，声音很低：“这是……我们的终点？”
江临川盯着那行字，很久没说话。
然后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按在控制台的身份认证区。
系统识别成功。
新的界面弹出来，标题只有两个字：【启封】。
下面有三行小字：
需求权限：终极共缔者
附加条件：放弃所有外力依赖
后果提示：一旦启动，不可逆转
江临川看了岑疏影一眼，又看向苏棠和林野。
三人同时点头。
他收回手，深吸一口气，准备按下确认键。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屏幕时，主控室左边墙面突然投出一个人影。
不是虚像，也不是全息。
是纯数据线条画出的轮廓，脸看不清，姿势却和江临川一模一样。
那人影慢慢抬起手，指向他，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
但江临川看清了口型。
三个字：
“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