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一岁除,只是春风不致,天气反而更冷冽了。
漫平公司的年节福利比往年晚了许多。
在惯例的一月薪水的现金年节奖励之外,还有一月薪水的新钞发放。
再加上本来的一月薪水,相当于单人一次性发放了三个月的薪金。
“漫平中央银行”
“凭票即付”
“1元”
“壹圆”
最后还是保留了中央二字,主要是考虑到,漫平银行容易被人误会是漫平工商银行或者漫平农业银行的简称。
对于纸钞,大部分人并不陌生,市面上各种半流通的纸币花样百出,为了兑换成各自满意的货币种类,还有人专门在报纸上整理货币汇率牌价,刊登出来的稿费竟然比大多数作者都要丰厚。
后来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公司,专做汇率信息采集和撮合交易。
当漫平元流通到市场的时候,一些人还以为和以往漫平工商银行印发的购物券一样。
毕竟上面的凭票即付字样,说明这是一种实兑担保货币。
理论上和购物券没什么两样。
只是购物券只能购物,这种货币可以兑换现金。
在不温不火的推广之后,很多漫平公司职工发现,这种纸币好像和银元没有什么两样。
一些人发了薪水,喜欢存在银行里,当这些人去漫平公司的两家银行网点去存钱的时候。
发现存单上直接标注为标准元。
这意味着在取钱时,存款人可以自由选择是以往磅值银元还是漫平元。
两者之间不存在汇差。
这下,一些人的心里就松了口气。
只要能换成银元,那这钱就真的值钱了。
漫平公司的货币政策当然不是这么小打小闹。
春节刚过,漫平公司总部行文各分支机构,学习辨别漫平元防伪标记,全系统推广漫平元置换工作。
内部划账流转的现金部分,一律使用漫平元。
对外销售回款,不得区分银元和漫平元汇差。
陈阳区行署率先在财政系统对接,一应税费缴纳,不得拒收漫平元纸币。
漫平公司对外采购部分,优先考虑接受漫平元的合作单位。
哪怕是一些人转手就把纸币去银行换成银元。
但这个流转过程,同样是在加深漫平元纸币的信用度。
一些心怀忐忑的人,连续多次都能在银行自由通兑以后,多少都会保留一些在手中。
第一批次1000万的纸币基本没有掀起什么浪花就流转在市面中。
漫平公司在经历了1月份对外营收猛降至850万磅元的阵痛之后,漫平元的发行,无疑是缓解相当的财务压力。
不过,这个并不是漫平公司的主要目的。
“大山牌自行车首次降价!”
“国内第一工业品牌,漫平公司的最大功臣!”
“让自行车走进千家万户,漫平公司推动工业品补贴政策!”
从第一辆自行车开售,这个漫平公司的核心产品就秉承着只迭代,不降价的策略。
如今推动工业品补贴,是在原本销售价格不变的情况下,对于中直隶各销售渠道供货价格进行返利促销。
以最新款大山牌5型两轮单车为例,原价50磅的中都直营价格,在客户购买后,由购货凭证,到就近的漫平工商银行或漫平农业银行网点,核销10元漫平纸币。
如果是对外经销商大客户,批发价格同样是50磅,但会根据订单量以每辆10元的额度进行纸币返利。
同时规定,在三个月的过渡期限之后,以漫平元结算的订单优先生产发货。
这下就打消了经销商们转头去兑换的念头。
这哪儿是钱啊,这是排队门票啊!
一些脑子灵光的,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既然是按漫平元结算数额排队,那干脆套出来纸币,再加价卖给急着要货的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货币发行的影响很快就传导到整个漫平公司所影响到的地区。
中直隶和陕省作为漫平公司重点投资区域,漫平元的扩张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蔓延。
纸币不管币值如何,都对消费具有天然的促进作用。
银元可能藏在地下几十年都不动,纸币却没人这么放。
在贮藏上的劣势,反而促进了货币的流通。
到3月初,漫平元投放数量达到3000万元。
汇总至2月对外营收终于止跌回升至960万磅元。
“关外局势已经糜烂至此,热省沦陷已成定局!”
中都执政院例行会议上,石河中一脸沉重的看着会议室里的众多委员。
只是国难如此,却并没有让中都同僚们有所动容。
热省沦陷,在年前就已经有所预料,东洋扶持伪满,分割关外并不是什么新闻了。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东北军作为帝国时代数一数二的实力部队,面对纠缠了几十年的对手,竟然如此无力。
或望风而降,或一触即溃,偶尔有所振作,也是搏命填补,不计伤亡。
报纸上为了振奋士气,已经是到了只要战线不退,就算大捷的地步。
但作为中直隶的核心,在坐的却不敢乐观。
“举国赴难,义不容辞,南直电报频传,邀请各省,地方,挣勇捐输,各位都谈一谈,定个章程!”
林林总总加起来,执政院委员超过二十人。
但今天到场的只有17位。
作为资历最浅的袁平,坐的位置不前不后。
听着石河中的话,袁平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沉默不语。
抗战救国是大义,但要轮到自己出力,却又多有斟酌。
“石总执,国难图存,当然是没得说,但要我们自己定章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副市长吴雍主管财税工商,算是中都行署的大管家,别人可以沉默,他却跑不了。
不管最后如何,终究是要落到钱的头上。
“去年淞港冲突,南直要我们筹款攘助,今年热河抗战,还要我们出钱,南直每年几万万海关税,这时候跟我们诉苦?”
“南直执国权柄,本当预谋国防,逮着我们内地旋磨,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中都不是陈阳,没有花不完的预算,吴雍这一番话虽然有点儿诡辩,但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明确。
别说什么国难当头,谁的摊子谁出力,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你兄弟为了打压北方势力,把满洲拱手相让,现在玩儿脱了,还想让你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也真好意思开口。
石河中听着这般赤裸裸的话,不由得看向了紧闭的会议室门口。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来个摔杯为号。
只是这显然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执政院大楼,还轮不到他掌控局势。
一群蛀虫,败类,国家民族之罪人!
石河中心里骂的痛快,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点儿。
“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
“沿海和边疆地方,拱卫内陆,承受了绝大多数的国防压力,对于内陆地区的功劳,还是有的。”
“我中直隶免受战乱之苦,皆是因为兄弟省地替我们来承受。”
“要是见死不救,岂不是贪小利而失大义?”
“而且,天下民众舆论汹汹,大家还是慎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