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顺利的离开了学校,上了车。江未凭借他高超的车技,甩开了可能的追踪,汇入主路车流。
车内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
姜白坐在副驾上,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着,催着江未给她一个解释。
等了半天,江未也没有说话。
姜白冷飕飕地开了口:“所以,我亲爱的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把温小姐和她的小挂件一起带回姜家吗?”
江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揉了揉开始作痛的太阳穴。
他习惯性地胡说八道:“妹啊,别生气嘞。你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买一送一的救命呢。”
姜白看他又揉太阳穴,以为是自己昨天灌酒太多导致的。她也不好意思直说,只是拧开了瓶水,喂到江未的嘴边。
但她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那您这救人的壮举,打算怎么和爸妈说?别又指望着我去给你打圆场吧?”
江未就着她的手,顺从地喝了两口水。然后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啊”了一声。
“这个嘛,我以为我们机智过人的白白你,肯定早就未雨绸缪,跟爸妈说过了?”
姜白冷笑一声,被他这明目张胆的甩锅给气到了:“是谁说要保护人家平安,但生下来的孩子归姜家?我怎么不记得是我说的。”
“白白啊,别担心。如果爸妈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把她,连她崽一块卖掉。一劳永逸。”
后座的温暖听到“卖掉”二字,都快吓傻了。她默默抱紧了自己,缩在座位里。
江未从后视镜里瞥见温暖的反应,立刻转了话锋:“开个玩笑哈。我也没想到我们白白执行力这么强,一下子就把人抢过来了。不愧是我们白白,智勇双全。”
“哦,还是我的错了?”姜白没好气地白了江未一眼,又有点想掐他。
“我错了我错了,白白,不要动手哇。哥开车呢,危险危险。”江未见势不妙,立刻求饶。
姜白只是吓吓江未,自然不会在行车时和他打闹。这点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姜白又拿了瓶水,转身递给后座的温暖,放缓了声音:“不好意思,他刚刚在胡说八道,你别介意。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会做到的。”
温暖真有被这兄妹俩的玩笑吓到。她弱弱地接了水,连哭都不敢哭了。
“所以,爸妈那边,你真没跟他们说?”姜白盯着江未的侧脸,追问道。
江未敲了敲脑袋,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忘记这事了,回头再说吧。先找个地方,把温暖安顿下来。”
姜白看着他那副表情,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又在糊弄人。
但她深知这人的德行,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懒得追究。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车子拐进了一个安静的林荫道,停在了一栋独栋小楼前。
小楼的外墙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姜白看着那复古的铁艺阳台,有些诧异:“我们家在这儿还有房产?”
江未摸了摸鼻子,开始糊弄:“是一个朋友的据点,借来用用。”
他带着两人走到门前,也没有敲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直接打开了大门。
门内的景象让姜白更诧异了。
室内的装修风格极为特别,是那种混杂着蒸汽朋克元素的复古调调。
玄关处的墙面是暗调的墨绿,挂着一些裱在旧相框里的昆虫标本。
江未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手把车钥匙丢进玄关的一个黄铜托盘里。
他从鞋柜里摸了两双一次性拖鞋,分别递给姜白和温暖。在确保她们都换了拖鞋之后,才带着他们往里走。
客厅更加让人眼花缭乱。
靠墙立着的胡桃木书架里,塞满了厚薄不一的旧书。也许是主人经常翻阅的缘故,书脊上的烫金字体有些已经斑驳。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航海仪器的黄铜地球仪立在角落;旁边是一张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的实木长桌上;甚至在一个玻璃柜里,还陈列着几个矿物晶体。
而江未口中的那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姜白见过的陈秋。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此刻,正坐在一张铺着暗红色天鹅绒桌布的小圆桌旁,正用一套描金瓷杯喝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陈秋抬眼望来。看到是他们三人,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她端着瓷杯,很自然地对着江未扬了扬下巴:“走廊尽头,右手边那间房间空着。”
然后,她的目光掠过姜白,笑了一下,算是招呼。看到还在啜泣的温暖,她没有任何表示,又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这种过分自然的熟稔,让姜白心里那种怪异感更重了。
江未点点头,便拉着姜白往走廊那边去:“陪我去收拾房间。”
温暖下意识地紧跟在她们身后。
江未拦住了她,指了下客厅里一张的天鹅绒沙发:“你是孕妇,就先坐那儿休息吧。”
温暖看了看那张沙发,又看了眼陈秋。
她又要哭出来了。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陈秋。
她上一次见到陈秋,是在医院的厕所里。
陈秋就是那个扬言会杀了她的疯女人。
温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陈秋则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寻常人的眼睛多少是带点亮的,可她的眼睛又黑又沉。就像是一团很浓很浓的墨,一点光也没。
“站着不累吗?”
陈秋开口了。
她的声音没有上次那么沙哑了,但还是偏低沉,带着点说不清的感觉。她明明坐的好远,却好像贴在人的耳边说话一样。
温暖猛地一哆嗦。
她立刻就挪到了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只占了最边缘的一点点位置。她不敢完全坐实,随时准备弹起来。
刚才还盈满眼眶的泪水,此刻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连抽噎都死死压在了喉咙里。
陈秋满意地笑了笑。她端起茶杯,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