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艇“逐星者号”脱离希望之星母舰,如同水滴融入灰色的油墨,悄无声息地滑向环世界残骸那巨大的断裂口。艇内,疤脸和他的精英小队成员检查着装备,气氛凝重。环境防护服上的能量读数显示,外部“静滞”规则的侵蚀性比在母舰内感受到的更强。
“通讯测试。疤脸小队呼叫希望之星。”疤脸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干扰造成的杂音。
“信号清晰,但延迟在增加。”琉璃的声音回应,“注意,残骸内部结构可能干扰通讯,保持定期联络。你们只有六小时。”
“明白。”
逐星者号小心地驶入断裂口,仿佛进入一头远古巨兽的尸骸内部。探照灯的光芒撕破内部的黑暗,照亮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宏伟的街道两侧,是风格奇异的建筑,线条流畅而充满几何美感,显然出自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然而,一切都被覆盖在一层均匀的、灰白色的“尘埃”之下。这尘埃并非飘散,而是如同石膏般紧紧附着在所有物体表面,将其固化。
更令人心悸的是街道上的“居民”。
许多保持着行走、交谈、甚至是奔跑姿态的类人形生物雕塑,散布在街道各处。他们同样被那灰白色物质完全覆盖,细节模糊,只剩下凝固的轮廓。探照灯扫过,能看到他们脸上最后定格的表情——并非惊恐,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漠然。
“没有战斗痕迹,没有灾难迹象。”小队中的侦察兵低声报告,声音在寂静的频道里格外清晰,“就好像……在某一瞬间,所有的一切,连同这座城市本身,都被瞬间‘凝固’了。”
“检测到环境读数异常。”随行的技术专家看着手持扫描仪,“空气成分……无法分析,所有分子活动近乎停止。温度处于绝对零度以上微小波动,但热传导几乎不存在。这里……是一个物理规则被部分‘静滞’的区域。”
他们继续深入,选择了一条看似通往核心区域的主干道。沿途所见,皆是同样的死寂与凝固。商店里的商品保持着陈列的姿态,交通工具悬浮在半空,甚至连一些疑似能量武器的光芒,都被定格成了灰白色的固体。
“发现一个可能的信息节点。”技术专家指向一个建筑入口处,一个半球形的、表面有着复杂纹路的装置。它同样被覆盖,但结构相对完整。
尝试清理其表面的灰白物质失败后,技术专家尝试将扫描仪直接贴合上去。
“有微弱的结构反馈……内部似乎有被冻结的数据流。无法读取,其编码方式完全未知。”
时间过去三小时。除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景象,他们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疤脸皱眉,“我们需要找到能源中心、仓库,或者任何可能储存实物资源的地方。”
根据对环世界结构的通用理解,他们转向朝着可能是能源矩阵或者大型仓储区的方向前进。通道变得更加宽阔,两侧出现了更多大型的、被凝固的机械结构。
终于,在一扇巨大的、已被某种力量撕裂的金属大门后,他们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无比广阔的舱室,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无数圆柱形的透明容器——或者说,曾经是透明的容器。如今,它们表面都覆盖着那层灰白物质,但依稀能看到内部模糊的轮廓。
“是生态维持舱?或者……低温休眠库?”技术专家猜测。
疤脸示意队员分散警戒,自己走到最近的一个容器前,用高周波切割刀小心翼翼地刮开了一小块表面的覆盖物。
透明材质下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生物躯体,而是一种……淡灰色的、细腻的、如同沙砾般的物质,完全填满了容器内部。
“这是什么?”疤脸皱眉。
技术专家上前扫描,片刻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成分分析……是有机质彻底惰化后的残留物。这些容器里……曾经存在的生命体,连同他们可能携带的补给品,都已经在‘静滞’规则下,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间跨度,彻底风化成了尘埃。”
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干瘪。
不仅没有找到补给,反而证实了这片残骸的“死亡”是何等彻底。连有机物都无法保存,他们寻找食物、替换零件的想法彻底落空。
“队长!”另一名队员在舱室深处喊道,“这里有发现!”
疤脸立刻赶过去。只见在舱室尽头,有一个相对较小的控制台。控制台表面相对干净,似乎被某种力场保护过,但力场如今也已消失。控制台屏幕上,覆盖的灰白物质有部分剥落,露出了下面几个模糊的、不断闪烁的怪异符号。
与此同时,希望之星上的林珩和琉璃,也通过队员头盔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
“符号识别中……”琉璃快速运算,“数据库无完全匹配项……但结构分析,与‘守望者’使用的部分基础逻辑符号,有高度相似性。”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
这片被“静滞”的、属于某个古老环世界的残骸……难道与“守望者”有关?是他们试验“净化协议”的场所?还是说……这里是“守望者”某种意义上的……故乡?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外部环境的夜枭,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维空间扰动!方位与起源密钥感应信号源方向一致!有某种东西……正在从那个方向接近!能量读数……无法识别,但强度极高!”
几乎是同时,登陆艇上的传感器也发出了刺耳的尖鸣!
“队长!检测到强烈的能量反应……就在我们正前方!它……它穿过了墙壁!”
在舱室尽头,那面巨大的、原本是实心的金属墙壁,此刻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正从中缓缓“浮”出。它周身缠绕着与这片死寂灰色格格不入的、幽蓝色的电弧,散发出的威压,让所有陆战队员瞬间汗毛倒竖!
它不是守望者。但它的出现,意味着这片死寂之地,远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