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小黑那句带着哭腔的“老乡”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战场上,也彻底炸懵了所有人。
老乡?
魔尊……和上官安泽……是老乡?!
这荒谬绝伦、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正魔双方的所有人,包括那些陷入狂暴的魔化修士,都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停滞。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这个世界、对力量、对阴谋诡计的所有认知范畴!
凤亦安浅琉璃色的眸子骤然收缩到极致!他心中的惊涛骇浪远超旁人!惑心之术?伪装?不!那“魔尊”眼中瞬间迸发的、毫不作伪的狂喜与泪水,那上官安泽脸上极致震惊后的茫然与无措……都不似伪装!尤其是那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他虽不明其意,但其中蕴含的、完全不属于此方天地的诡异规则感,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一丝悸动!
有蹊跷!天大的蹊跷!
这绝非简单的正魔之争!上官安泽身上,这诡异的“魔尊”身上,必定隐藏着惊天的秘密!而这秘密,似乎与某种未知的、超乎想象的存在有关!这秘密,很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变数,甚至……危及玄儿!危及整个修真界!
电光火石之间,凤亦安做出了决断。无论这秘密是什么,必须先掌控在自己手中!绝不能让任何不确定的因素脱离掌控,威胁到他在意的一切!
就在上官安泽和小黑(魔尊)还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震惊与混乱中,尚未从这荒谬的相认场景里回过神来时——
凤亦安冰冷彻骨、蕴含着化神期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骤然响彻整个战场,打断了所有的死寂与诡异:
“魔尊现世,祸乱苍生,罪不容诛!”
他的目光如两道冰锥,先扫过依旧泪眼婆娑、不知所措的小黑(魔尊),然后死死钉在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上官安泽身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上官安泽!身负道门传承,竟与魔道巨擘暗通款曲,以诡异暗语相认,勾连不清!其心可诛,其行当灭!”
“来人!”凤亦安袖袍一挥,声音斩钉截铁,蕴含着绝对的命令,“将此二獠,连同魔教教主梵天,一并拿下!押入凤氏水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刚刚赶到的、原本准备支援主战场的各宗长老,都愣住了。拿下魔尊和梵天可以理解,可上官安泽……虽然行为诡异,但毕竟是自己人,就这么直接拿下?还是和魔尊同罪?
“凤少主!此事是否还需……”一位千氏长老忍不住出声,想为自家弟子辩解几句。
“嗯?”凤亦安冰冷的目光扫过,那长老顿时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此刻的凤亦安,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面对魔尊时更加冰寒刺骨,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一切的绝对威严!
“执行命令!”凤亦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
早已待命的凤氏精锐修士齐声应诺,数道身影如电射出,直扑场中三人!
小黑(魔尊)完全吓傻了,他看着那些气息强悍的修士冲过来,尖叫一声:“别过来!” 下意识地想调动力量,却发现自己除了那唬人的位阶威压,根本什么法术都不会!体内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根本不听使唤!他像个受惊的兔子,徒劳地挥舞着手臂,瞬间就被一道强大的禁制灵索捆成了粽子,连嘴巴都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了。
上官安泽更是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任由灵索加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绝望:完了……刚找到“老乡”,就要一起蹲大牢了……凤亦安果然不会放过任何可疑因素……
而早已被制住、封了修为的梵天,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艳丽的脸上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早已预料,又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转瞬之间,掀起滔天浩劫的魔教教主梵天、身份诡异莫测的“魔尊”小黑、以及被指认勾结魔道的千氏弟子上官安泽,三人尽数被擒拿!
这场轰轰烈烈、波谲云诡的伏魔大会,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
晋阳,凤氏宗族禁地,水牢深处。
这里暗无天日,只有石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萤石,提供着微弱的光线。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淡淡的霉味,隐约还能听到深处传来水流滴落的空洞回响,更添几分阴森。
水牢并非完全浸入水中,而是一间间半嵌入地下水域的石室。石室三面是粗糙的岩壁,一面是粗如儿臂的玄铁栅栏,栅栏外是深不见底、幽暗冰冷的黑水寒潭,刺骨的寒意透过栅栏弥漫进来,足以冻结低阶修士的灵力运转。
此刻,最深处一间最为坚固、禁制也最密集的石室内,三道身影,被分别用特制的禁灵锁链禁锢在石壁上,形态各异。
左边,是魔教教主梵天。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紫长袍,虽狼狈,却难掩其艳丽姿容。他被数道暗金色的锁链穿过肩胛、手腕、脚踝,牢牢锁住,整个人呈“大”字形悬在半空,离下方的寒潭水面仅有尺许。他低着头,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周身感应不到丝毫灵力波动,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人偶。唯有偶尔从发丝缝隙中透出的、死寂而冰冷的目光,显示着他并未失去意识。
右边,是上官安泽。他情况稍好,只是被锁链捆住了双手双脚,背靠冰冷的石壁坐在地上。但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显然还未从极度的恐惧和打击中恢复过来。系统的警告声和凤亦安那冰冷的审判,还在他脑海中交替回响。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被禁锢在中间位置的……“魔尊”小黑。
或许是出于对“魔尊”实力的极致忌惮,禁锢他的手段最为夸张。不仅有多重禁灵锁链缠绕全身,将他捆得像个小号粽子,更有数道散发着强大封印波动的符箓,贴在他的额头、胸口、丹田等重要位置。他双脚离地,被吊在半空,那身玄色劲装显得空荡荡的,更衬得他身形纤细单薄。他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极力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啜泣声,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吓坏了,而且在哭。
地牢里一片死寂,只有水声滴答,和小黑压抑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安泽似乎终于从浑浑噩噩中缓过一点神来。他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左边死气沉沉的梵天,又看了看中间哭得可怜兮兮的“魔尊”小黑,一种极度的荒谬感和同病相怜的悲哀涌上心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试探性地朝着中间那个“粽子”方向,喊了一声:
“喂……老、老乡?”
小黑的啜泣声猛地一停。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抬起头,露出一张哭得眼睛红肿、鼻尖泛红、梨花带雨的小脸。他看向上官安泽,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充满了委屈、恐惧和……一丝找到组织的依赖。
“呜……老、老乡……” 小黑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回应,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那个穿白衣服的帅哥……好、好可怕……”
上官安泽看着他那张毫无威慑力、甚至让人有点想捏一把的脸,再听着这带着哭腔的话,心中那点对“魔尊”的恐惧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吐槽欲和……同情。
这他妈叫魔尊?!这分明是个被吓坏了的初中生啊!
“死……大概暂时还不会吧……” 上官安泽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凤亦安要是想立刻杀我们,在战场上就动手了。他把我们关起来,肯定有别的原因……”
“真、真的吗?”小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安泽,“老乡,你、你比较懂,我们该怎么办啊?我、我什么都不会啊!系统说我没继承修为……”
“我也差不多……”上官安泽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
突然,最左边的梵天,发出了一声极轻、却带着刺骨冰寒的嗤笑。
“呵……”
两人同时一僵,齐齐转头看向梵天。
只见梵天缓缓抬起头,散乱的长发下,那双凤眸中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讥诮、怨毒,以及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上官安泽,最后,定格在小黑那张哭花了的脸上。
“魔尊?”梵天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就凭你……这副德行?也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小黑被他看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虽然被锁链捆着根本动不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想的……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闭嘴!”梵天厉声打断他,眼中杀意迸现,“不管你是谁,冒充魔尊,搅乱大局,都该死!”
上官安泽心头一紧,生怕梵天暴起伤人。但梵天被禁锢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只是用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小黑。
地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三个身份、来历、目的截然不同的囚徒,在这暗无天日的凤氏水牢中,开始了他们前途未卜的囚禁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