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站在密室门口，手放在门把上，但她没有推开。因为她在犹豫。
昨晚那个噩梦还在脑海里，血流成河的画面还清晰得像真的。
妈妈。她轻声说，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
她吸口气。
一次。
两次。
三次。
然后推开门。
密室还是昨晚的样子。医疗舱已经关闭了，屏幕暗着。但林清婉知道，这里还有更多秘密。
她走到书架前，一本一本翻找。突然在最底层，她发现了一个暗格。
打开。
里面有一个硬盘，硬盘上贴着一张纸条：
糖糖，这是妈妈的影像日记，记录了妈妈所有的挣扎。如果你想理解妈妈，就看看它。
林清婉的手抖了。
她拿出硬盘，走到电脑前，插入。
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几十个视频，按日期排列，从1990年到1995年。
林清婉点开第一个。
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年轻的母亲，笑得有些勉强。
今天是1990年3月1日。母亲说，我第一天来。清婉3岁了，在家里哭着不让我走。我抱着她，心都碎了。但我必须来，因为林家人的基因有缺陷。如果不解决，清婉可能活不过40岁。
她的眼泪掉下来：我不能让她重复我的命运。
林清婉的手捂住嘴。
她点开第二个视频。
今天是1991年5月15日。母亲说，清婉生病了，建国打电话来，说她一直在哭，一直在找我。我想回去，但实验到了关键时刻。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她的声音哽咽：但我真的好想她，好想抱抱她，亲亲她，好想……
她哭了出来。
林清婉也哭了。
她继续点开视频，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是母亲的挣扎，每一个都是母亲的眼泪。
今天第17次实验失败了。母亲说，我看着那些渴望活下去的眼神，告诉自己一定要成功。
今天第50次实验终于有进展了，我看到了希望。清婉，妈妈快要成功了。
今天第99次实验成功了！母亲笑着，但眼中有泪，我终于找到了配方。但我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意识到这个配方会引发什么。
林清婉点开最后一个视频。
那是1995年3月15日，母亲去世前两天。
母亲坐在镜头前，眼睛红肿，像哭了很久。
清婉。她说，声音沙哑，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妈妈的预感是对的，妈妈走了。但清婉，请不要怪妈妈。妈妈把这个难题留给你，可能很自私，但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妈妈该公开吗？不公开，我对不起那些等待的病人，对不起托马斯，对不起所有渴望活下去的人。公开，我对不起人类的未来，对不起这个世界。妈妈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妈妈决定……
她吸口气：把选择权留给你。
清婉，妈妈相信你，相信你会比妈妈更有智慧。因为你经历了妈妈没经历的东西，你见过人性的善与恶，你理解个体与集体的平衡，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大爱。妈妈老了，看不清未来，但你年轻，你能看到妈妈看不到的答案。
母亲站起来，走到镜头前，伸出手，像要穿过屏幕摸林清婉的头。
清婉。她笑着，眼泪还在掉，别怕。妈妈相信你，无论你选择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因为你是妈妈的女儿，你永远都是妈妈最骄傲的宝贝。妈妈爱你，永远。
视频结束，屏幕变黑。
林清婉扑上去，抱住屏幕。
妈妈……她哭着喊，妈妈……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能陪着我……我好想你……
她抱着屏幕，哭得撕心裂肺，像那是母亲的身体，像母亲还在。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睛肿了，直到声音哑了。
最后她擦干眼泪，松开屏幕，拿出U盘，插入电脑。
屏幕上出现密码输入框。
林清婉输入：糖糖1008。
一秒钟后，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七个文件，每个文件对应她的一个身份：
商业帝国cEo.doc
首席服装设计师.doc
知名作家.doc
慈善家.doc
医学家.doc
天机会成员.doc
继承人.doc
林清婉点开第一个，是商业规划书，详细记录了如何建立商业帝国，如何掌控资源。
她继续点开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都是一套完整的计划。
最后她点开第七个：继承人.doc
文件打开。
第一页是配方的完整数据，密密麻麻的——基因编码，分子式，合成步骤……
林清婉看着这些数据，手在抖。这就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这就是能改变世界的秘密。
她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出现了三个版本：
完美版（寿命200岁）
优点：完全逆转衰老，根治所有遗传病，人类体能达到极限。
缺点：成本极高（每剂500万美元），副作用未知，可能引发社会崩溃。
平衡版（寿命150岁）
优点：延长寿命，改善体质，成本可控（每剂50万美元）。
缺点：仍然昂贵，普通人无法负担，会加剧贫富差距。
保守版（寿命120岁）
优点：温和延长寿命，副作用小，成本较低（每剂5万美元）。
缺点：效果有限，无法根治所有疾病。
林清婉看着这三个版本，头都大了。
怎么选？
完美版，富人永生，穷人绝望。平衡版，还是有差距。保守版，效果太小，对不起母亲的牺牲。
她吸口气。
一次。
两次。
三次。
然后看到最下面有一行字：
孩子，选哪个，你决定。妈妈唯一的建议是：听从你的心。不要想太多理论，想想如果是你，你希望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林清婉闭上眼睛。
如果是她……她希望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她想起托马斯，那个只能活三年的年轻人。
她想起威廉斯教授的话：救一个人容易，但救了这一个，无数人会来求你。
她想起那个噩梦，血流成河的世界。
妈妈。她睁开眼，看着屏幕，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屏幕上母亲的照片静静地看着她，笑得那么温柔。
林清婉伸手，轻轻触摸屏幕。
妈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她轻声问，你会救托马斯吗？你会……
她的声音哽咽：你会怎么做？
突然，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了新的视频。
是母亲最后的录像。她坐在这个密室里，看起来很疲惫。
清婉。她说，如果你在问妈妈会怎么选——妈妈告诉你，妈妈也不知道。
林清婉愣住了。
妈妈面对这个问题想了五年。母亲说，但到最后，妈妈还是不知道答案。因为无论选什么都会有人受伤。这不是一道选择题，清婉，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她顿了顿：所以妈妈把它留给了未来，留给了你。因为妈妈相信，未来的人会更有智慧，会找到妈妈找不到的答案。
林清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清婉，不要急着选。母亲说，慢慢想，慢慢观察。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人性，看看……
她笑了：看看你自己的心。然后做出你的选择。妈妈会支持你的，永远。
视频结束。
林清婉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三个版本。她拿起笔，在纸上写：
完美版：救最优秀的人？但谁来定义优秀？
平衡版：富人优先？但这公平吗？
保守版：普及大众？但效果有限，对得起母亲的牺牲吗？
她写着写着，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在用理性分析，但母亲说要听从内心。
我的心……她喃喃自语，到底想要什么？
她闭上眼睛，想起小时候。
母亲抱着她，说：糖糖，长大后想做什么？
她说：我想当医生，像妈妈一样，救很多很多人。
母亲笑了：那你要记住，医生的使命是什么。
是什么？
是让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机会。母亲说，不管他是富是穷，是强是弱。只要他想活，医生就要救。
林清婉睁开眼睛。
她突然明白了。母亲给她三个版本，不是让她选一个，而是让她找到第四个答案——一个母亲没想到的答案，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有活下去机会的答案。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人造阳光很亮，照在她脸上，暖暖的。
妈妈。她轻声说，我想到了，一个你没想到的答案。但我需要时间，需要验证，需要……
她握紧拳头：需要勇气。
她转身，走向门外。她要去找主席，告诉他她的想法。
但刚打开门，她愣住了。
托马斯站在门外，他看起来更憔悴了，脸色苍白，眼圈发黑。
林医生。他说，声音很轻，对不起，打扰你了。
托马斯……
我知道你不会救我。托马斯苦笑，我理解。你有你的顾虑，你有你的难处。但林医生……
他看着她，眼中有泪：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林清婉愣住：谢我什么？
谢谢你至少认真考虑过。托马斯说，很多人连考虑都不会，他们会直接拒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你不一样，你纠结，你痛苦，你挣扎。这说明你在乎。
他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林医生，其实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我已经很幸运了。即使你不能救我，我也不怪你。因为……
他吸口气：因为我知道，你也很痛苦。
林清婉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托马斯。她哽咽，给我一点时间，我……我不是不想救你，我是……
我知道。托马斯点头，您需要找到一个能救所有人的办法，而不只是救我。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林医生，如果有一天您真的找到了那个办法，而我还活着——请记得我，好吗？
林清婉点头，哽咽着说：我会的，我一定会。
托马斯笑了，转身离开。
林清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托马斯！
他停下，回头。
我会找到的。林清婉说，声音颤抖但坚定，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能救所有人的办法，包括你。我保证。
托马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
谢谢你，林医生。他说，我会等你。
然后他走了。
林清婉站在原地，握紧拳头。
妈妈。她在心里说，我明白了。你留给我的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需要我创造答案的题。我会找到的，一个能救托马斯、能救所有人、又不会毁掉世界的答案。我保证。
她吸口气。
一次。
两次。
三次。
然后转身，走向主席的办公室。
她要告诉他她的想法——一个疯狂的，但可能可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