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真的是门主?!”白江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肥肉都因震惊而抖动起来。
他猛地扑上前,声音激动得变了调:“门主!您真的回来了!老天有眼啊门主!”
纪汉佛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门主!属下无能!属下对不起您!当年东海一役惨败,门中人心惶惶,肖紫衿那厮…那厮竟公然将罪责全推于您一人之身!更可恨的是,他趁您下落不明,煽动众人,要解散四顾门!”
他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您不在,我们…我们根本压不住那等局面!属下拼尽全力,也只勉强保下了这百川院,作为最后的根基……甚至…甚至后来,也没能寻到您半点踪迹…”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左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李莲花看着眼前这两位旧部,一个泪流满面,一个激动得手足无措。
他沉默片刻,走上前,伸出双手,分别用力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必自责,”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平静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们已经做到了你们当时能做的极限。四顾门虽散,百川院犹在,这就很好。”
白江鹑被这一拍,胖脸激动得通红:“门主!您回来就好了!太好了!我…我这就去安排!立刻昭告天下,广发英雄帖,为您举行盛大的回归仪式!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们门主回来了!”他说着就要往外冲,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把锣鼓都敲起来。
“站住!”李莲花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白江鹑的后衣领,把他拽了回来。力道不大,却让白江鹑动弹不得。
白江鹑被拽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茫然又委屈地看着李莲花:“门主?您…您这是?”
李莲花松开手,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我现在,是李莲花。”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不是李相夷。”
“啊?!”白江鹑彻底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门主!您…您不打算回来?!这…这怎么行?!”
一旁的纪汉佛也急了,顾不上失礼,左手猛地伸出,紧紧抓住了李莲花的衣袖,“门主!百川院上下,乃至整个江湖,都盼着您回来主持大局啊!”
李莲花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手覆在纪汉佛紧抓着他衣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安抚道:“莫急。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目光扫过两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东海大战背后,还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我此时现身,只会打草惊蛇!”他顿了顿,“你们可以叫我李莲花。”
“阴…阴谋?”白江鹑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一脸懵懂。
纪汉佛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短暂的激动后,迅速冷静下来。
纪汉佛到底是心思更深沉些,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猛地一眯,电光火石间将刚才石水的命令和李莲花的话串联起来,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方才石院主下令查万圣道…莫非…是他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门主您是说…东海大战…还有他们搅局?而且…万圣道确实是在大战之后才迅速崛起,短短一年光景,便已声势浩大…这崛起的速度…未免太过蹊跷!”
石水在一旁抱着胳膊,闻言终于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嗯,看来脑子还没完全锈死。”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如同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头,将百川院古朴的建筑拖出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李莲花、石水、纪汉佛、白江鹑四人围坐在案前,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案几上堆积的卷宗越来越多,然而关于万圣道的消息,却如同泥牛入海。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的消息千篇一律:万圣道广施善粥,修桥铺路,门人弟子行走江湖皆是锄强扶弱,侠名远播。
所有查到的信息都完美无瑕,简直可以编纂成一本《正派楷模行为规范》。别说污点,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李莲花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更沉凝几分。
纪汉佛眉头紧锁,用左手翻阅着卷宗,手指划过那些“光辉事迹”,脸色越来越凝重。
白江鹑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胖脸上写满了困惑和动摇,几次欲言又止。
白江鹑更是坐立不安,额角渗出细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里写满了动摇!
若非石水信誓旦旦加上李莲花的判断,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边搞错了对象,冤枉了好人。
石水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案几上那盏温热的茶早已凉透,茶汤颜色变得深褐。
她心中的烦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不断扩大。
若不是她拥有原主刻骨铭心的记忆,单看眼前这些铁板钉钉的“证据”,连她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冤枉了好人!
眼看纪汉佛和白江鹑脸上的动摇之色越来越浓,连李莲花那沉静的面具下都似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石水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啪!”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杯冷茶都溅出了几滴!石水豁然起身,俏脸含煞,杏眼中怒火翻腾,声音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又冷又脆:
“查!给我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查!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从里到外都透亮的‘圣人’!他们越是干净得离谱,就越说明有问题!装什么大尾巴狼!给我盯死他们!”
夜色浓稠如墨,万圣道总坛外围高墙耸立,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石水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大门和不断交错巡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