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母亲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手里攥着那几张长生药药方,指腹把泛黄的纸页蹭得发毛。
“儿子,你非要走吗?”母亲的声音被柴火噼啪声裹着。
“妈,我这不是胡闹,”许光建往灶膛里塞了块松节,火星子溅到青砖地上,“找到雌雄灵芝,疫苗就能突破瓶颈,到时候不光您,天下人都能得长生。”
他从怀里掏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青云山的范围,“你每个月拿这些药方去抓药,做成药丸吃。”
母亲突然把药方往桌上一拍:“我不要什么长生!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比啥都强。”她的眼眶红了。
许光建握住母亲的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他心疼:“就去一些时间,找不着我就回来陪您。”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浓缩的药丸,您每日吃一粒,比之前的药效强十倍。”
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吴玉芳挎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从地里摘的黄瓜。“婶子说您要出门?”她把黄瓜放在石桌上,看见藤箱时愣了愣,“是去天京吗?”
许光建从里屋拿出个布包,解开时露出厚厚的一沓钱。“玉芳,我想托你照看我妈,”他把钱塞进她手里,“这些是半年的家用,不够随时打电话,我每月再往你卡上打两千。”
吴玉芳的脸腾地红了,把钱往回推:“光建哥这是啥意思?小时候您娘总给我做鞋,我照看婶子是应该的。”她的竹篮边缘还挂着露水,显然是刚从地里赶回来。
“拿着,”许光建按住她的手,“这钱不光是给您的,每隔几天看看我妈。”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行卡号,“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我娘的生日,您随时能取。”
母亲突然咳了两声,用围裙擦了擦眼角:“玉芳妹子,你就收下吧,他这犟脾气,不安排妥当是不会走的。”
吴玉芳捏着那张银行卡,指尖微微发颤:“光建哥您放心,我会经常来看婶子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后山的野枣快熟了,等您回来我给您晒枣干。”
蒙娇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屏幕里她穿着白大褂,身后的培养皿架反射着冷光:“光建哥,我们都回来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天京呢?”
”这,明天吧。“许光建回答着,忽然瞥见墙上的木箱子——那是他从山洞里与莽决斗后得来的,他慢慢打开箱子,那本书里侧贴着张泛黄的工笔画。
“等下,我还有事。”他把手机挂了仔细看了这张画。
这灵芝的纹路,画上的灵芝菌盖边缘生着细密的锯齿,菌柄处缠绕着类似血管的红色脉络。
他马上对比上次在蓝花发给他的那灵芝,那雌株没有锯齿,而且菌褶更稀疏。两株灵芝的菌盖形状如同阴阳鱼般互补。
许光建马上给蒙娇电话。
“我可能要晚两天回去,”他顿了顿,“刚才托人打听,三十里外的青云山有位老中医,据说见过这种雌雄灵芝。”
蒙娇在那头轻哼:“别又像上次在苗寨那样,被老神仙的符咒耽误三天。”
”不会的。“许光建笑着挂断电话,决定叫一辆车前往青云山。
他叫了一辆车,车窗那山野渐渐被茂密的竹林取代,阳光透过叶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山路盘旋而上,到午后才看见山腰处的竹楼。
一个穿蓝布对襟衫的少年正在晒药,看见汽车扬起的尘土,慌忙往屋里跑。出
来的老者拄着竹杖,银须在风里飘得像株老龙须草,他不用问就笑了:“是来找余世伦瞧病的吧?”
“晚辈许光建,听说老先生认识雌雄灵芝?”许光建递过两瓶蜂王浆,被老者用竹杖拦住。
“东西拿回去,”他转身往竹楼走,“进屋说,这日头能晒出油来。”竹楼的板壁上挂满草药标本,墙角的铜炉正飘着苦艾香,许光建注意到炉边的药碾子里,碎药渣里混着几粒暗红色的孢子。
“余老先生,”许光建拿出手机照片,“您见过这种灵芝吗?”
老者眯眼瞧了半晌,忽然用竹杖指着西墙:“去年在鹰嘴崖采过类似的,菌盖能渗出红汁,沾在皮肤上三天不褪。”
他从樟木箱里翻出本牛皮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灵芝,旁边批注着“雄株,月圆夜放赤光”。
“这种灵芝要成对生长才有效,”老者往青瓷碗里倒着药茶,“雌株能安神,雄株却能活血,单服雄株的话,会燥得人夜夜难眠。”
许光建心头一震——蓝花的雌灵芝样本确实有镇静成分,雌雄搭配才能提炼出完整的长生因子。
忽然一阵山风撞开竹窗,老者的银须猛地飘向东方,他忽然按住许光建的手腕:“你印堂发暗,怕是被什么阴邪缠上了,家中出现了灾。”
许光建一惊,看来老者不凡,却见老者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小镜,镜面映出的自己额间竟浮着团淡淡的黑气。
”你会祝由术,也开了天目?“许光建忙问。
”哈哈……“老者笑而不答。
这时竹楼外忽然响起沙沙声,一个青举着把柴刀冲进来:“爷爷,屋后的老松树下有动静!”
老者把竹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铜环发出清越的响声:“是山魈被灵芝气吸引来了。”他从药柜里抓出把雄黄粉递给许光建,“跟着我走,别踩门槛。”
屋后的阳光像流水般淌在松针上,老者忽然对着空处撒出雄黄粉,只见地面上凭空浮现出一串细小的脚印,正往晒药架上的灵芝标本挪动。
“这东西想偷雄灵芝的孢子,”老者从袖中摸出张黄纸符,用打火机点燃的瞬间,空气中爆发出类似烧焦毛发的气味。
许光建忽然注意到,那潮湿的土地上,竟长着类似灵芝菌盖的脑袋。
老者拄着竹杖喘气:“这些就是我种的灵芝,可惜不是千年雌雄灵芝的种子。”
”你见过千年雌雄灵芝?“许光建迫不及待地问。
”雌雄灵芝见过,千年雌雄灵芝倒听说过,那药力比现在种的强百倍。“他转身回屋,拿出个油布包,“这是去年留下的雌雄灵芝切片。”
许光建接过布包时,指尖触到片冰凉的硬物——竟是块暗绿色的玉佩,上面雕刻着雌雄灵芝交缠的纹样。
“这是自己种的。”老者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雌雄灵芝,古人用来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