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义庄内只余下九叔房中一盏油灯还亮着,他在灯下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典籍,似乎在查找与那古玉或血煞之气相关的记载。
陆岩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白天的信息在他脑中盘旋——怡红院闹鬼、秋生求师、还有那隐而不发的血煞和尚。
“怡红院……秋生……”
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前世看过的电影情节逐渐清晰起来。如果没记错,秋生正是在怡红院(电影里多是青楼设定)被女鬼小丽迷惑,险些被吸干阳气,是九叔及时出手才救下他。而秋生也因为此事,以及后续的毅力,最终打动了九叔,被收为弟子。
“所以,怡红院的鬼,应该就是那个女鬼小丽了……这么说,秋生拜师的契机,很快就要到了。”陆岩心中了然。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那个身负血煞的老和尚。这人在原剧情里似乎没有明确对应,是一个变数。他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按照他知晓的剧情在发展?
“古玉,血煞和尚……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陆岩皱起眉头,感觉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任家镇悄悄撒开。
第二天清晨,陆岩照例早起修炼《筑基锻体诀》。随着他对气血控制力的提升,修炼时的异象已能基本内敛,只有在他全力运转时,周身空气才会出现细微的扭曲。
练完功,他拿起罗盘,开始在院中练习望气术。经过几日苦修,他的感知范围已能稳定覆盖小半个巷子,心神消耗也减轻了不少。
当他将意念投向义庄之外时,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带着灵动青气的白色气息,正躲在巷口的拐角处,偷偷朝义庄这边张望。
是秋生。
陆岩心中一动,收起罗盘,不动声色地走到院门口,假装活动手脚,目光随意地扫过巷口。
只见秋生蹲在墙角,手里拿着半个馒头,一边啃,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义庄大门,那模样,活像一只等待投喂的流浪狗。
看到陆岩出来,秋生眼睛一亮,三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馒头屑,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师兄,早啊!吃过了吗?我这儿还有……”他作势要从怀里掏东西。
陆岩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师父还没起身。”他顿了顿,看着秋生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昨晚没睡好?”
秋生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可不是嘛!昨晚我又去怡红院那边……呃,不是,是回铺子晚了点。”他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但眼神里的兴奋却掩藏不住,“师兄,你是不知道,那怡红院晚上,真有动静!我好像听到有女人在唱戏,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心里头发毛!”
陆岩心中暗忖:‘果然去了。看来剧情惯性很大。’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师父说了,心存正念,邪祟难侵。你少去那种地方凑热闹。”
秋生却不以为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师兄,你说……林道长会不会去管怡红院的事?要是道长去抓鬼,我能不能跟在后面看看?涨涨见识!”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胆大,陆岩仿佛看到了原剧情里那个莽撞却又赤诚的少年。他沉默了片刻,想起九叔日后确实需要帮手,而秋生虽然跳脱,却重情重义,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陆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师父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若真有心,不如做些实在事。”
“实在事?”秋生一愣。
“嗯。”陆岩指了指义庄里面,“比如,挑水、劈柴、打扫院子。师父喜欢勤快、踏实的人。”
秋生眼睛顿时亮了,如同找到了指路明灯,用力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多谢师兄指点!”
他像是打了鸡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师兄你放心,我这就去干活!”
没过多久,陆岩和正在打扫院子的文才,就看到秋生吭哧吭哧地挑着一担水,从后门走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却带着干劲十足的笑容。
“文才师兄,放哪儿?”秋生大声问道,中气十足。
文才被他这声“师兄”叫得一愣,指了指水缸:“倒……倒那里就行。”
“好嘞!”秋生稳稳地将水倒入缸中,水花都没溅起多少,显示出身手不错。他抹了把汗,也不休息,又从墙角拿起斧头,开始劈柴。他力气不小,斧头挥舞得虎虎生风,木柴应声而裂,动作干脆利落。
九叔从房中出来,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挥汗如雨、埋头苦干的秋生,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陆岩。
陆岩微微低头,假装没看见。
九叔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去给祖师爷上香了。
从这天起,秋生仿佛成了义庄的编外人员。每天胭脂铺一下工,他就跑来义庄,抢着挑水、劈柴、打扫,甚至帮着文才擦拭棺材(虽然手抖得厉害)。他嘴巴甜,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文才和陆岩,干活也舍得卖力气。
九叔对此始终不置可否,既不说收他,也不赶他走,只是偶尔会指点陆岩修炼时,让在一旁干活的秋生也能听见一两句粗浅的呼吸法门或是道家常识。
秋生如获至宝,练得比谁都认真。
陆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秋生正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靠近这个圈子。而他,则在一次次的望气术练习中,试图捕捉那血煞和尚的踪迹,同时也在密切关注着怡红院方向的“气”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怡红院方向的阴气,似乎在逐渐加重,那是一种带着怨念与魅惑的诡异气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晚,陆岩在打坐时,心神不宁。他隐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性能量在镇子东头爆发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看来,秋生和那女鬼,应该已经接触过了……剧情,要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秋生破天荒地没有来义庄干活。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出现在义庄门口,精神萎靡不振,仿佛大病了一场。
文才惊讶地看着他:“秋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秋生勉强笑了笑,眼神却有些躲闪:“没……没事,可能就是昨晚没睡好。”
坐在石凳上擦拭桃木剑的九叔,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在秋生脸上扫过,眉头缓缓皱起,沉声道:
“印堂发黑,阳气亏损……你昨晚,遇到什么了?”
---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