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突兀的、带着滋滋电流杂音、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荒谬的幻听,无比清晰地、硬邦邦地直接砸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即将归零……符合极端负面情绪阈值……】
【叮!‘粪发涂墙’复活系统绑定成功!】
【首次复活能量充能中……1%……2%……】
“哈哈哈,我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有系统,我一定... ....”王星内心狂喜。
王星的意识在那一刻陷入了彻底的混沌和空白。他甚至来不及去理解为什么自己被杀了系统才出现,更来不及去吐槽那个见鬼的、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系统名字——“粪发涂墙”?!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体里撕裂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
“咔嚓——!”
清脆、利落、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肉分离声,清晰地在他自己的耳边炸响!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真实,甚至盖过了那诡异的电子音!
剧痛之后,是一种诡异的失重感。视野天旋地转,翻滚着。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刽子手那双沾满泥巴的脚,然后是旋转的、灰蒙蒙的天空,接着是断头台粗糙的黑色木架……最后,视角猛地一顿。
他看到了一具穿着破烂囚服的无头身体,正软软地瘫倒在断头木墩上,脖颈断口处,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嗤嗤地往外狂涌,瞬间染红了木墩,又滴滴答答地流进下方那个深色的凹槽里。
那是……我的身体?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劈过,旋即,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99%……100%!充能完毕!】
【首次复活地点随机选择中……】
【叮!锁定目标:有机质富集区(当前最优解)。】
【开始执行复活程序……倒计时:72小时……】
黑暗。
黏稠、厚重、令人窒息的黑暗。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海底最深处,被无尽的水压包裹着,动弹不得。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流逝得异常缓慢,又仿佛只是一瞬。
王星感觉自己像一粒微尘,漂浮在这片虚无之中。偶尔,会有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念头如同深水中的气泡,挣扎着浮起,又无声地破裂。
“厨子……红烧蹄髈……”
“窝头……发霉……”
“刀……好冷……”
“……粪发涂墙?什么鬼名字……”
这些念头混乱不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法串联成完整的意识。直到某个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沉滞的意识!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已知词汇准确描述的恐怖气味!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如同堆积了千年的尸骸在盛夏的烈日下暴晒发酵。刺鼻的氨气味道,尖锐得能灼伤鼻腔黏膜。还有一股浓稠的、仿佛油脂腐败的酸败气息,混合着浓烈的、沤烂了的草叶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排泄物的腥臊……
这气味是如此霸道,如此具有侵略性,它蛮横地撬开了王星封闭的意识屏障,像无数只腐烂的手,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感知深处。
【警告:感知系统重新激活……环境刺激过强……宿主意识即将强制唤醒……】
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像是在宣读一份死亡鉴定报告。
“唔……”
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从王星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整个头颅剧痛无比。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刺鼻的恶臭中艰难地、嘎吱嘎吱地重新转动起来。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还活着?
紧接着,触觉恢复了。
冰冷。
滑腻。
粘稠。
如同陷入了一锅煮沸了的、混合了无数污秽的、粘稠冰冷的胶质泥潭之中!身体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而富有弹性的物质全方位、无死角地包裹着、挤压着。每一次细微的动弹,都带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粘液拉扯的“咕叽”声。
脸上,尤其是鼻孔和嘴巴附近,糊满了厚厚一层温热、滑腻的东西,散发着最浓烈的恶臭源头。有什么细小的、硬硬的颗粒状物体粘在嘴唇上,随着他无意识的抿嘴动作,被挤进了牙缝里……
“呕——!!!”
强烈的生理性恶心如同海啸般冲垮了王星刚刚复苏的意志。他猛地张开嘴,胃里那根本不存在的食物残渣仿佛要随着痉挛的胃部一起喷涌而出!大量粘稠、冰凉、带着恐怖气味的液体瞬间灌进了他的口腔!
“咳!咳咳咳!呕——!!”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本能地疯狂挣扎。四肢在粘稠的束缚中拼命划动,搅动着周围粘稠的“泥浆”,发出更大、更响的“哗啦——咕噜噜——”的声音。每一次挣扎,都搅起更多沉淀在底部的污物,让那地狱般的恶臭指数级飙升!
终于,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王星的手猛地向上探去!
“噗嗤!”
手突破了某种粘稠的、富有弹性的表层薄膜,伸入了相对“稀薄”的空气中。他立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似乎是坑边粗糙、湿滑、同样沾满不明粘液的石头。
“嗬……嗬……”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一个从地狱油锅里挣扎出来的恶鬼,四肢并用地、艰难无比地向上攀爬。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身体从粘稠泥沼中拔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啵叽”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哗啦——!!!”
一声巨大的、沉闷的破水声!
王星的上半身,终于从那片吞噬一切的、粘稠恶臭的炼狱泥沼中挣脱了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尽管这空气依旧弥漫着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臭味,但比起刚才灌入口鼻的地狱浓汤,已经算是天堂般的清新了!
他整个人趴伏在茅坑边缘冰冷、湿滑的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寸皮肤是干净的。粘稠的、深褐色的、夹杂着未消化草屑和可疑固形物的污秽液体,像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浆铠甲,覆盖了他的全身。头发纠结成一缕缕,沉重地贴在头皮和脸上,不断往下滴落着恶臭的汁液。
视觉慢慢聚焦。
眼前是一个用粗糙条石垒砌的、半人高的方形池子。池子里,是他刚刚爬出来的、如同熬煮了万年的、粘稠翻滚的深褐色“浓汤”。池子边缘,污秽横流,爬满了滑腻的青苔。几只肥硕的绿头苍蝇被惊起,嗡嗡地乱飞,嚣张地在他头顶盘旋。
“我擦,这里是……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