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悬衡眯起了眼睛,掩盖住眼底压不住的野心。
“我们绕后,趁杨家军对敌时,偷袭豪岐,不只能一举歼灭豪岐,还能借机迅速收复整个中宁郡。”
“再往后方的芒郡,兵力也空虚,趁南韶没反应过来,迅速占领芒郡。”
“占领?”亲卫觉得这个词不太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裴悬衡不轻不重地呢喃,“他东川郡王,一个郡,都敢宣称脱离朔月,自立为王。”
“我们护西军手上,可是有两郡,再加上我们的博安郡。”
亲卫先是惊慌,再是惊喜。
“大将军!”
裴悬衡负着手,行至窗前,指着外面高悬的明月。
“天下格局将乱,这朔月的主人,盛家当得,我裴家也当得。”
志得意满之下,裴悬衡又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只带三万兵力。
若是带个七八万,他直接就能反攻西江郡,将杨家军一举歼灭。
届时三郡在手,没准还能把东川郡给吞了。
那他裴家,就有一州之地了。
一州之地,是为诸侯。
朔月没有诸侯王。
他裴悬衡,要做这九州第一个。
亲卫指了指县城中心的方向,“那太女殿下和三皇子?”
裴悬衡行至刀架,抽出一把长剑,剑尖对着亲卫手指的方向。
他指尖屈起,弹向剑身。
嗡。
剑身一阵嗡鸣。
“不过是祭旗的玩意罢了。”
一个只带着几百残兵的人,就敢仗着储君身份,对他呼来喝去。
一个手下只有十来个禁卫护着,名义上的两万极策军似有若无,也敢对他颐指气使。
“我裴家自立之日,就是他二人血祭之时。”
亲卫满脸亢奋,他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次日,杨家军下战场,和护西军换防。
却发现,无人来。
护西军的营地里空空荡荡,就连造饭的锅,都挖走了。
颜云到极策军营地时,游副将两眼都是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脸上胡子拉碴。
“太女殿下,我极策军才休养一夜,还未缓过来,实在无法替代护西军上阵。不知今日能否休战一日?”
颜云抱臂打量着他。
“怎么不跟着走?”
游副将后背一僵。
她知道?
她知道!
“我极策军,有旧错。太女殿下仁慈,只诛首恶,未让极策军遭千夫所指。”
“我等无意争锋,只想做好军人本分,守卫朔月。”
颜云看着游副将手边的一碗稀粥,里面米粒,清晰可见。
“殿下有命,若你极策军未曾私自离营,心中尚有军人本心……”
游副将瞪大眼睛。
“前尘尽消。后续送来的护西军粮草,归你们。”
颜云离去前,又补了一句。
“但,镇守边境的极策军,才是战友。若是离开边境,你们便是我凌霄军死敌。”
“杀无赦。”
游副将心跳得飞快,几乎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弯腰,对着远去的颜云,深深行了一礼。
“微臣领命,多谢殿下仁慈。”
游副将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这位“太女殿下”说“殿下有命”?
所以她不是太女殿下?
那太女殿下,去了哪里?
又在谋划什么?
三皇子和裴悬衡,又被太女殿下引去了何方?
“游副将,您没事吧?”
游副将揉了揉脸。
管他呢,关他们极策军什么事?
“快,去护西军营地翻一翻,有没有余粮?”
“查一下护西军下一批粮草什么时候到?”
“游副将,查他们的粮草做什么?”闲着蛋疼?
游副将瞪大眼睛,“什么他们的粮草?这是我们的粮草?以后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游副将,好消息!太女殿下有命,今日休战。往后两日出战一次。”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把彻夜未眠的游副将砸懵了。
“我们和杨家军轮换,岂不是三日才需要上阵一天?”
三皇子难不成是扫把星转世吗?
他接掌了他们极策军,极策军就没粮还得天天上战场。
他一走,太女殿下放过极策军了,粮草也有了,战事也轻松了。
穿过漆黑的暗河溶洞,眼前柳暗花明。
蒙蒙亮的天光,让裴悬衡心都要跳出来了。
“怎么样,裴将军,本皇子没骗你吧?”
三皇子不太高兴,“您看,您还非得让人走一趟,都耽误到天亮了。”
裴悬衡心情大好,也不介意安慰一下这个蠢货。
“本将军行军,从来都是斥候先行。多年习惯,三皇子担待。”
三皇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裴将军,那我们现在去哪?”
裴悬衡分辨了一下方向。
“五羊县在西江郡北方、中宁郡正南。这暗河流向,此时应当是在中宁郡西北边。”
他在舆图中确认了所在地,便下达了军令。
“向东偏南方向行军,绕后围困南韶军。”
中宁郡地处震州,震泽两州地处朔月南境,丘陵多,山涧多。
一行三万余人,在山间小路上,绕啊绕。
吨吨将两把系着粉色蝴蝶结的擂鼓瓮金锤往两肩上一扛,雄赳赳气昂昂。
吨吨身侧,是双手戴着狼刃的饕餮和亲卫营五百亲兵。
“饕餮大人,我们直接去抓豪岐吗?”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处无人的院子。
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水井里,是漂浮着几具枯骨。
“等兵力往城门那边靠再去。”
五羊县城内,兵荒马乱。
“将军,我们的人叛变了,跟黄军一起,攻打过来了。”
豪岐掏了掏耳朵。
“泥崽苏蛇嘛?”
他吐掉嘴里油汪汪的烤鹿腿,旁边的南韶女子,马上上前,替他擦拭油乎乎的胡须和手。
“老子派出去的那一万人?”
下属点头。
豪岐勃然大怒,一脚将桌子踢飞,上面的肉菜洒了一地,就连酒坛子都碎成了渣。
屋子里飘起了浓郁的酒香。
“敢背叛本将军,还敢反攻?”
“吴鑫哪来这么大能耐?难道是烈王那老匹夫来了?还是陛下御驾亲征了?”
下属下意识否认,“陛下那身体,不能上战场吧!”
众所周知,陛下在朔月太女手上吃过大亏。
“也是,他虽然摘了本将军的桃子,登上了大宝,但身体也废了大半了。
满南韶谁不知道他喉管被劈了,就连心脏都被重伤过,跟个娘们似的,虚弱得要命,整天只能躲在皇宫里。”
这里是豪岐的地盘,拱卫的也都是直属他的白军。
他蛐蛐起元昭来,毫无心理压力。
“走,本将军倒要看看,吴鑫背后是谁?”
“让城中士兵都去南城门支援。”
“将军,那北城门那边?”
豪岐暴怒,“那边留一万兵力防守就是了,今天朔月那群烦人的苍蝇不是没来吗?估计是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