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山彻底化作了炼狱。大地崩裂,岩浆如瀑,失控的烈阳星髓如同愤怒的太阳神,将毁灭性的光与热疯狂倾泻。山体在哀鸣中坍塌,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砸落,狂暴的能量风暴撕扯着一切。
林风背着气息奄奄的沐星眠,拉着咬牙坚持的离星,在末日般的景象中亡命奔逃。他将神识催发到极致,识海图书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算,在无数坠落的巨石和能量乱流间隙中,寻找着那一线生机。星辉灵力包裹着三人,形成一层薄弱的护罩,在风暴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左前方三百米,岩壁裂缝后有微弱稳定能量反应!”图书馆瞬间给出推演结果。
林风毫不犹豫,身形如电,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冲天而起的岩浆火柱,猛地扎向那道不起眼的裂缝。
“轰隆!”一块巨大的山石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后背砸落,激起漫天烟尘。
裂缝内狭窄而幽深,蜿蜒向下。林风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直到感觉外界的震动和轰鸣稍减,才在一处相对宽敞、有着干燥地面的石窟内停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沐星眠从背上放下,靠放在石壁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衣裙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镇星杖失落,让她失去了与星辰之力最直接的联系,伤势远比看上去更重。
林风半跪在她身前,眉头紧锁,立刻取出所有疗伤丹药,筛选出药性最温和、最具滋养效果的“玉髓生肌丹”和“蕴神茯苓膏”。他动作轻柔却迅速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大多是内伤和灵力枯竭导致的本源受损。
“离星,警戒四周。”林风头也不回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离星重重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紧握双拳守在洞口,体内新生的星辰之力微微流转,感应着外界的动静。
林风先以精纯的星辉灵力,小心翼翼地为沐星眠梳理紊乱的经脉,引导药力化开。他的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一点点浸润她干涸的丹田与受损的脏腑。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绝对的专注与精准的控制,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沐星眠在昏迷中依旧紧蹙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偶尔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依稀能分辨出“祖辈……职责……守护……”等词语。
看着她脆弱却依旧坚韧的模样,林风心中那股陌生的揪痛感再次涌现。他想起她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决绝,想起她平日里清冷外表下背负的沉重使命。这个女子,与他前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蠢女人……”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但语气却复杂难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疼惜与恼怒。他动作不停,持续渡入灵力,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丝自身本源星辉,去温养她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沐星眠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时眼神还有些迷茫涣散,待看清近在咫尺、正全神贯注为她疗伤的林风时,微微一怔。
林风察觉到她的苏醒,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四目相对,石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疲惫、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你醒了?”林风的声音放缓了些,“感觉怎么样?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沐星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先剧烈地咳嗽起来,唇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林风立刻加大灵力输入,稳住她的气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说话,凝神引导药力。”
沐星眠看着他专注而严肃的侧脸,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而陌生的(与她沐家星辰之力同源却更为精纯霸道)灵力正在一点点修复她的伤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悄然取代了部分剧痛。她依言闭上眼,配合着他的引导,默默运转起沐家心法残篇。
又过了片刻,她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谢谢……”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清晰了许多。
“谢我什么?谢我没丢下你?”林风收回手,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
沐星眠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红晕,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低声道:“当时情况危急,我……”
“危急也不是你挡在前面的理由。”林风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强势,“我的命,还没轮到你来救。”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沐星眠却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她转回头,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忽然问:“那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林风被她问得一怔。
沐星眠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洞口外隐约传来的、依旧未曾停歇的轰鸣:“林风,我们是一样的。有些责任,有些……人,值得用命去守护。”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林风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他无法反驳。若易地而处,他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当那个被保护的对象变成她时,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烦躁和……后怕。
“先活着出去再说。”他站起身,走到洞口,与离星一同观察外界情况,转移了话题,“烈阳星髓彻底暴走,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路。”
沐星眠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她尝试调动体内微弱的灵力,发现经脉虽然依旧刺痛,但本源伤势已被稳定,不禁再次为林风那神奇而精妙的治疗手段感到惊讶。
就在这时,林风怀中的墨渊令,以及离星眉心的星辉,几乎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感应!这一次,并非指向外界狂暴的星髓,而是……指向了他们所在的这座石窟深处!
林风猛地转身,看向幽暗的洞穴深处。之前只顾着逃命和疗伤,并未仔细探查。
“这里面……有东西。”林风沉声道,眼神锐利起来。墨渊令传来的不再是警示或牵引,而是一种……仿佛归家般的亲切与呼唤?
他示意离星扶好沐星眠,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处走去。
通道逐渐向下,石壁开始变得光滑,上面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以及一些早已黯淡、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星纹刻痕!与星陨祭坛上的星纹系出同源,但更加古老、简洁!
最终,他们来到了洞穴的尽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镶嵌着无数早已失去光泽的晶石,中央,是一个破损严重的石台。石台上,静静地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有着无数细微金色光点流转的……棱形晶体。
这枚黑色晶体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古老、浩瀚!它仿佛是所有星辰之力的源头,又像是归寂之后的终点。墨渊令在它面前,发出了如同子民见到君王般的、近乎虔诚的嗡鸣!离星眉心的星辉更是自主浮现,向着黑色晶体微微弯曲,如同朝拜!
“这是……?”沐星眠看着那黑色晶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她体内的沐家血脉在隐隐沸腾,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走上前。识海图书馆疯狂运转,比对分析着所有关于源星阁、星辰本源的信息碎片。
最终,一个名词在他脑海中浮现,与墨渊令传递来的最后一道清晰意念重合——
“源星核……碎片?!”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枚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黑色晶体,仿佛被他的话语和身上同源的气息所唤醒,其表面的一颗金色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初生婴儿的呓语,直接响彻在三人的识海之中:
“继承者……终于……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