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儿，知夏丫头。”
林霄刚起身，太后便先一步进来：“坐，你们都坐着，不用起来，不用起来。”
张嬷嬷扶着太后，快步朝他们走来。
“皇，祖，母。”
林霄迎了上去，缓缓开口。
“唉！唉！唉！”
太后一把拉住林霄双手：“好霄儿……”
虽然已经知道，但是亲耳听到大孙子喊自己，太后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一声“皇祖母”，她等了十年，整整十年！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霄儿再喊自己一声皇祖母……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这个老婆子的。
让她有生之年里还能看到大孙子开口说话。
真是老天保佑。
噢对，还有知夏丫头保佑！
“皇，祖，母，不哭。”
林霄接过张嬷嬷递来的帕子，轻轻替太后擦去眼角的泪水。
“好，皇祖母不哭。”
太后重重拍了两下林霄的手，拉着林霄回到软榻前。
目光一触到唐知夏的右脚踝，刚止住的眼泪又唰一下流下来。
“孩子你受苦了。”
“一定很疼吧？”
唐知夏轻轻摇了摇头：“皇祖母我没事，不疼的。只是看着吓人了点，林霄刚给我冰敷过，再敷几次就能消肿了。”
“到时候再抹上徐太医特制的膏药，用不了几天就能好了。”
“你就别安慰哀家了，都肿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太后伸出手，在还散发着凉意的脚踝上虚虚抚摸着。
“祖母让张嬷嬷准备了一些滋补的食材，你让人做了，每天记得吃。”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好好养着。”
太后絮絮叨叨叮嘱了好几句，看到唐知夏脸上手上的小伤口，又朝着张嬷嬷招了招手。
从张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矮胖的小瓷罐：“这是西域进贡的无痕生肌膏，每天抹两次，能够促进伤口愈合不留疤。”
“你放心，祖母问过徐太医，可以和他开的伤药一起用。”
“来，祖母给你抹上，我们的知夏丫头还这么年轻漂亮，可不能留疤了。”
太后把瓷罐子拧开，用张嬷嬷递来的湿帕子，仔仔细细把手擦干净，这才用指尖沾一点药膏，涂在唐知夏的伤口上。
手上的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把人弄疼。
“咳咳……”
在外厅等候的皇帝，迟迟不见人出来，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太后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把好大儿给忘了。
“咳咳，霄儿，你父皇还在外面，你先出去陪他坐一会，皇祖母给知夏丫头上完药再出去。”
皇帝和她不一样，她是两个孩子的祖母，进孩子的房间还说得过去。
皇帝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也不能进儿子和儿媳的房间不是？
所以她让皇帝在外面等着，自己进来先看看情况。
谁知道一看到知夏丫头这浑身的伤，太后是什么都给忘了，只剩下满眼的心疼。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林霄说了两句，又继续低头给唐知夏抹药。
‘好’
林霄点点头，看了唐知夏一眼，这才抬脚往外厅走去。
唐知夏也挣扎着要起身：“皇祖母，咱们先出去吧，药等下再抹也行。”
抛开皇帝的身份不说，他也是林霄的父亲，专门来探望她和林霄的，怎么也不能让人在外面等着不是？
太后却轻轻把唐知夏按住：“没事，先上完药。”
反正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外厅里，皇帝咳完后，又回到椅子坐下，没坐两秒，又探头内室的方向看两眼。
听到掀珠帘的声音，他“蹭”一下站了起来，扭头，直直对上了从珠帘后走出来的林霄。
“霄儿……”
皇帝朝着林霄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
方才还急切的身影，此刻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目光落在林霄身上，从发顶扫到垂落在身侧的手，最后回到因为长肉了与自己愈发相似的脸上。
他原本攥紧的手，指节一点点松开，掌心竟沁出了薄汗。
喉结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好一会，才喊出了两个字。
倒是林霄，看着自己一向稳重的父亲紧张的样子，先动了起来。
小步朝着他走来，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脸，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喊出：“父，皇。”
这声“父皇”落进耳里，皇帝像是被烫了一下，眼眶骤然发热。
林霄的声音依旧嘶哑干涩，但皇帝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堪比天籁。
他再也忍不住，跨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指尖先是触到林霄的发顶，又轻轻落在他的脸颊。
那触感温暖柔软，霄儿好像又长胖了点，和记忆里那个圆润可爱，会甜甜抱着他喊父皇的模样渐渐重叠。
“哎，父皇在。”
皇帝的声音发哑，却带着无限的温柔。
十年间压在心头期盼、焦虑、愧疚，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暖意，从眼底漫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他慢慢展开双臂，轻轻把林霄拢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是在抱着一件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
里间，太后细致地把唐知夏脸上手上的各处伤口都抹上了膏药，这才把瓷罐盖好，让夏雨仔细放好。
“好了，咱们出去吧，张嬷嬷，陈嬷嬷，扶着王妃，动作轻点，小心伤口。”
“你们几个丫鬟，把这些软垫都拿上。”
大家按照太后的吩咐，拿东西的声音拿东西，扶人的扶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外厅走去。
唐知夏像一个细碎的瓷娃娃，被几个嬷嬷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坐好。
夏雨几个丫鬟，则是在太后的指挥下，在椅子上摆了一圈软垫，还让人搬来一个绣墩，把唐知夏的右脚轻轻放在上面。
唐知夏本想先给皇帝行礼打招呼后再坐下，太后直接把人给按在椅子上。
“一家人，不用多礼，你这脚可不能折腾。”
要不是皇帝也来了，她都不想让知夏丫头出来的。
这进进出出，要是磕到碰到了，岂不是伤上加伤？
一旁的皇帝见状，也跟着开口：“对对对，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况且知夏丫头你脚上还有伤，好好坐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