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踏出御书房时，指尖摩挲着怀中那本《皇权政要》的鎏金书脊，忽然低笑出声。
透过檐角的光线斜切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将那抹笑意镀得三分凉薄、七分狡黠。这副模样正巧落入端着茶盘经过的赵公公眼底 —— 老太监垂眸敛去眼底暗波，恭敬俯身行礼。
“这是赏你的。” 睿王心情颇佳，随手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纹银抛过去。
白银砸在青瓷茶盘上发出清脆声响，赵公公低眉顺眼地谢过恩，指尖却在接过银子时不着痕迹地瑟缩了一下。
望着睿王阔步离去的背影，他转身时嘴角倏地扯出一抹轻蔑，仿佛刚经历的都是些腌臢物事。
与此同时，淮王府书房内，陈福正垂手禀道：“方才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在御书房留了睿王近半个时辰。除了言语安抚，还赐了一本《皇权政要》......”
他顿了顿，袖中取出一卷密折展开，“另外，睿王在朝堂上呈的那道‘淮王私蓄甲兵’的奏折，已被留中不发。这是密抄本。”
紫檀桌案后，肃王忽然捏紧了茶盏，“《皇权政要》？父皇是想立睿王成太子......？” 忽而抬眸，眼底淬着寒星，“关外的屯田该扩大了 —— 另外，让暗桩盯着御书房的动静，对了暗影卫可有消息？”
“回王爷，局已坐定。”陈福说道。
紫檀桌案后，肃王指尖骤然攥紧羊脂玉茶盏，盏中碧螺春泛起细碎涟漪：“《皇权政要》？当年皇祖父把这书赐给父皇时，可是紧跟着就封了监国印信......”
他忽而抬眸，眼底淬着寒星，“传我的令，关外屯田面积再扩三成 —— 记住，让运粮队绕道旧官道。”
“是。” 陈福垂手应下。
“暗影卫的线人可探出什么？” 肃王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回王爷，局已布下，暗桩也已安插妥当。” 陈福压低声音，“只是...... 睿王今日从宫里带出的书册，奴婢们还未找到机会查验。”
“不急，切记，给我盯紧了。” 肃王指节叩了叩桌案，“若出了半分纰漏 ——” 他忽而眯起眼，透着面具都能感受到那神情扯出的狰狞弧度，“本王会把你埋在屯田区，让你给那些麦子当肥料。”
“是是是！” 陈福忙不迭应下，后颈已沁出冷汗。
“你自己不许露面。” 肃王忽然甩袖起身，“出入联络点的人，一律用城西暗坊的易容死士。记住，每回换不同的脸 ——”
他走到门口忽又顿住，侧眸时眼底淬着寒星，“若让我发现你私留了活口......” 未说完的话隐在风中，却让陈福脊梁骨发寒。
陈福深知这本《皇权政要》分量几何，肃王鲜少用这般森冷语气交代差事。
他唤出暗卫一番耳语后，暗卫一个旋身隐入廊下阴影，陈福才急步退出书房，双手恭敬掩上雕花木门。
刚一转身，险些与端着食盘的秦颜撞个正着，忙侧身避过。
“秦姑娘这是......？” 他垂眸望着青瓷盘中堆得精巧的桃花酥，鼻尖漫来淡淡甜香。
“给王爷送些新做的点心。” 秦颜踮脚往书房里探了探，“他人呢？”
“王爷刚出去。” 陈福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要不在下替您搁在案上？” 见她迟疑，又补了一句，“姑娘可是找王爷有事？”
“没...... 就是送些寻常点心。” 秦颜将食盘递过去，指尖在盘沿轻轻点了点，“给你和小叶子也留了份，回头告诉他一声，你们记得来我屋里拿。”
“多谢姑娘挂怀。” 陈福耳尖微烫，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空瘪的荷包，“若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话未说完便窘得挠头。
“陈统领太客气了。” 秦颜笑着摆手，忽听得身后传来靴跟碾地的声响 ——
“何事？” 肃王不知何时折返，眼底寒星似的眸光扫过二人。
“啊......” 秦颜被他冷冽语气激得一颤，强作镇定，道：“新学了桃花酥的方子，想请王爷尝尝。” 心里却暗骂：这男人当真是属冰窟的？每次说话都跟审犯人似的！
肃王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语气稍软：“端进来吧。” 又转头对陈福道，“去办你的差事。”
“诺。” 陈福如蒙大赦，忙将食盘塞回秦颜手中，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愣着作甚？” 肃王已推门进了书房，秦颜望着那道剪影，忽然想起坊间话本里写的 “虎狼之姿”—— 这人怕是连笑都带着血味，哪里像凡夫俗子？
她抱着食盘跟进去时，才发现此时倒比他刚才柔和多了。
“还不快放下。” 他屈指叩了叩桌案，在紫檀木上发出清响。秦颜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他出了神，慌忙将盘子搁在案头。
“怎么，怕本王吃人？” 肃王忽然倾身逼近，“还是说...... 你也想学睿王，往糕点里藏密报？”
“王爷说笑了。” 秦颜后退半步，“我哪有那胆子...... 不过是想讨口赏罢了。”
肃王挑眉，修长指尖捏起一块桃花酥，乳白酥皮碎成金粉簌簌坠落：“赏你......” 他忽然抬眸，嘴角扯出柔和弧度，，“一会儿去库房领两匹蜀锦。记住 ——”
咬下糕点的瞬间，桃花的香气在齿间绽开甜意，他压低的声音说道：“要那种像你耳尖一样的桃红色。”
“噗 ——” 秦颜惊得险些笑出声，慌忙以袖掩口。
这什么古怪品味？铁血王爷竟偏爱这种甜腻颜色？
“啊？” 面上却装出懵懂模样，“王爷怎知小女子喜欢桃红色？”
“本王说你喜欢，你便喜欢。” 肃王靠回椅背，靴尖勾着脚踏轻轻晃动，“快去。若库房的老东西敢刁难......” 他忽然抬眼，寒星似的眸光扫过她发梢，“就让他直接来找本王。”
“谢王爷！” 秦颜福了福身，再看眼前捧着桃花酥吃得认真的男人，心底忽而漫过荒唐感 —— 这吃着甜食的王爷，仿佛又不那么真切？
“愣着作甚？” 肃王忽然将空了的茶盏推过去，“回来时顺路给本王带壶你做的花酿。记住，要加三倍冰。”
“是！” 她抱着食盘退到门口，心却跳得厉害。心想：这古代人真不行，动不动真杀人啊，想不害怕都不行。
忽然她咬着唇笑了，这桃红色的蜀锦，哎嘛我还真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