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嘉荣脸色血色尽褪。
他眼睫颤动,似乎不敢相信这样尖锐的话,竟然是从纪云湾的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他眼中的纪云湾,一直都是柔软的,温和的,活泼的……
纪正宣缓缓起身,自嘲道:“果真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为是培养出了一棵好苗子,没想到却是捡回了一只狼崽子,已经在暗中咬了我们不知道多少口。”
“我们竟到现在才看出你的真面目,当真是可笑。”
“也是我识人不清,险些将我女儿和整个纪氏都搭进去。”
纪云湾伸手抹了把眼泪,牙齿将下唇都咬得渗出了血丝。
“其实你真正在想什么,我很容易就能猜到。”
纪正宣说,“也别说什么都是为了云湾这样的荒唐话,你无非就是觉得,云湾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而你身为我们的准女婿,日后纪氏的一切便也都是你的。”
“但是兰亭的出现却打断了你的计划,你觉得她会夺走云湾的身份,而和云湾绑定的你自然也一下就从纪氏未来掌权人的身份中被踢了出来,所以才这般想尽办法阻止云湾和兰亭相处,也阻止她继续出现在我们眼前,不是吗?”
景嘉荣下颌紧绷,还想做垂死挣扎:“伯父,云湾,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这件事可能只是一场误会。”
“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们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听我解释……”
“嘉荣。”
白雅宁从床上挪了两下,纪正宣立马上前,帮她移到轮椅上。
她声音平淡,“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吗?我今日,可是亲眼看着你毫不犹豫就吹灭了那根蜡烛啊。”
“我之前是真的有把你当作是我半个亲儿子看待的。”
“今日来看,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累了。”
纪正宣点头:“进来吧。”
房间门被推开,几个壮硕的保镖走进来,径直朝着景嘉荣而去。
“不,不……云湾,云湾!我真的是为了你!”
景嘉荣后退两步,下意识看向纪云湾。
纪云湾却直接别开了头。
“不是……”
确信纪云湾真的放弃他了,景嘉荣心底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溃,他用力挥舞了两下手臂格开保镖,声音尖锐:“纪云湾!!”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和你一边的吗!”
“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就算你们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但是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你把这些人当作是家人看待,怎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你的!?”
“你们既然调查的这么清楚,那就应该知道兰亭的那对父母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素质低下,重男轻女,根本都不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看,这些年兰亭在他们手下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但是这一切,她原本都不应该承受的!”
景嘉荣声嘶力竭地吼道,“受尽磋磨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她,但是你却顶替了她锦衣玉食的人生,让她前二十年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就算现在不在意,那以后呢?这人心你敢赌吗?!”
“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只有我永远不会嫌弃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了?!!”
纪云湾抿了抿唇,脊背微微发僵。
——“受尽磋磨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她。”
——“你欠她的,你真以为这些人不在意吗!?”
——“就算现在不在意,那以后呢?这人心你敢赌吗?!”
心跳在加速,她喉头艰难地吞咽一下,目光竟有些不敢去看纪正宣和白雅宁。
是啊……
她不是亲生的,却享受了别人这么多年的人生,她欠兰亭的……
白雅宁坐在轮椅上,有些虚弱地开口:“嘉荣,过来。”
景嘉荣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动。
纪正宣一个眼神,身强力壮的保镖就像是押鸡崽子一样,把景嘉荣押到了白雅宁面前。
见白雅宁还要仰头看他,身后一个保镖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强迫他跪了下来。
景嘉荣闷哼一声,仰头时眼神依旧挑衅:“难道我说错了吗!”
“每次想到自己宠了一个冒牌货这么多年,却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的苦楚,你们真就那么高尚,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看她的时候心里不觉得膈应吗?”
白雅宁深吸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景嘉荣语法得意:“被我说中了吗?我就知道,你们——”
啪!
白雅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耳光甩在景嘉荣脸上!
他那半边脸还留着纪云湾的巴掌印,现在又被新的痕迹覆盖,双倍加麻加辣,扇得他都有点懵。
原来白雅宁半天不说话不是被气的。
而是在蓄力啊!
白雅宁冷笑:“霸占人生?”
“谁霸占了谁的人生?”
“兰亭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失职。”
“这件事情或许是我们的问题,是医院的问题,可以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却绝对不能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问题!”
“她是自己从襁褓里爬出来对调了自己和兰亭的身份吗?”
白雅宁目光冷冽如刀,“我们亏欠兰亭的,自然由我们来补偿,云湾也是不知情者,你却要把矛盾转移到她们两个身上,你是什么居心,你以为我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