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交差啊。”
张总监摊开疲惫的身体，呈个大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絮叨抱怨。
“不过谁让人家公司有那个资本和底气呢，目前国内只有它家能生产这种原材料，人家主打一个高姿态，利我是不会让滴，你们这些小卡拉米公司爱购不购。”
此次签约进展并不顺利，对方公司不接受再降低1个利润点，对接的负责人也明说了，不说1个点了，0.01个点都不会让。
张总监承受着两边公司的施压，恍若一个被夹扁的焦虑柿饼。
她骂完别人公司，转头也骂起自己公司，“铁公鸡死扒皮，公司差旅标准万年不变，房间都舍不得多开一间，见我们两个都是女生，硬是给安排了双人标间。”
何姩正在卸妆，闻言笑道：“知足吧，起码这回还是家星级酒店。”
张总监翻了个身，扬声怒骂，“还是多亏了老娘的三寸不烂之舌跟那个死扒皮在会上硬刚，md，死扒皮下半身和脑子长反了，几个月前出了那档事，还不重视女员工的人身安全。”
几个月前，公司有个女同事去外地出差，入住公司安排的便捷酒店。
结果那个酒店系统出了点问题，前台工作人员没交接好，搞混了入住跟未入住的房间号，导致女同事房门半夜被一个醉汉刷卡打开，差点被猥亵了。
思及此，何姩再次起身确认房间门锁是否安全。
她放在桌面的手机，短视频自动播放至下一个视频。
这是江城本地一个媒体视频号，小视频中报道的是江城近年来杰出的青年企业家。
付珩西自然名列其中。
何姩凝着视频中的人失神，嘴角不自觉弯起。
张总监见她无限播放那个视频，还一脸思春笑，便下床凑过去瞄了眼视频内容。
她忍不住啧声，“不怕富二代玩物丧志，就怕富二代于勤上进，你说说，都已经站在财富顶端了，他居然不是回家继承那些冰冷财产，而是选择单闯，还闯得那么成功。”
“财富、智慧、相貌的窗，上帝全都为他敞开了，人比人气死人啊，真不知道这种顶级优质男，以后会是哪个姐妹能得到他。”
有道她听不见的声音默默飘过：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你的下属。
何姩将手机锁屏，有些不自然抿笑，“洗漱，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你先吧。”张总监又回床上摊躺。
张总监洗漱比较磨蹭，最少一个小时打底。
何姩就趁着这个时间，戴上耳机给一日未见的人打去视频通话邀请。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背景是在主卧书房。
“还在忙啊？”何姩将手机支在矿泉水瓶上，单手撑着脸。
付珩西停下手中工作，专心看着屏幕回话，“是啊，想早点处理完这堆工作。”
“工作是永远都忙不完的。”何姩指尖敲打脸颊，表情担忧，“你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没事，再忙一会就去睡了。”
察觉她表情没半点舒展，男人声线温柔，“怎么了？工作进展不顺利？”
“嗯。”何姩换了只手撑脸，“明天再去看合作能不能谈下来，但不管结果如何，明晚的酒局都少不了。”
男人支着颌静静倾听。
何姩叹气，“酒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要是很晚，就不能云在线陪你过生日了。”
付珩西笑容温和，“没事，你别一直记挂生日这件事，你就当明天是个普通日子。”
“好。”
俩人继续聊下一个话题。
何姩盯着手机左上角时间从23:59跳变为0：00。
她忽地坐直身子，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小蛋糕，点燃打火机放在上面，将小火苗定在屏幕正中。
她咧嘴欢笑，“付珩西，生日快乐。”
隔着小小屏幕所见，小火苗如星点一般，在她明眸中跳跃。
对于两个快奔三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实在略显笨拙幼稚，但制造惊喜的人很用心。
付珩西被这温暖的小举动感动到，心口暖意翻涌，大脑思绪陷入停滞，满心满眼都是举着火苗的人。
何姩催促，“快闭眼许愿。”
男人低笑闭上眼，认认真真默了几秒，睁开眼，傻里傻气对着屏幕吹了口气。
火苗燃得有些久，何姩被出火口金属片烫到手。
她放下火机揉捻指尖，嘟嘴吹气降温。
付珩西语气紧张，“烫到了？”
“没事。”何姩莞尔，“蛋糕是点的外卖，商家忘记给我放蜡烛了。”
听到浴室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降低声量：“我同事要出来了，先挂咯，咱们打字聊。”
“好。”
........
第二天，两家公司商谈进展跟昨天一样，原材料公司依旧表示分毫不让。
张总监回到酒店后，生无可恋打去电话跟公司反映这边的情况。
啃了两天人，对方一点死皮皮屑都不掉，公司只能答应按原材料公司开出的价格签约。
沉寂了一天的人终于发来新消息。
西瓜：【饭局大概几点能结束？】
姩姩：【不知道呢，怎么了？】
西瓜：【想见你。】
何姩对着屏幕暗喜，笑容满面打字发送。
姩姩：【好，不管多晚，回到酒店第一件事找你视频。】
付珩西刚要打字回复，屏幕跳出来电显示，他想了想，滑动按键接听。
听筒传来叶怀川略显雀跃的声音，“西哥，生日惊喜为你准备好了，今晚七点，派立方见，不要太爱我。”
付珩西语调散淡，“你帮我过吧，我没空去。”
“为什么？”对面有些急切，“这可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我都叫好人了。”
“我要陪家人。”
“噢～”被点了一下，叶怀川恍悟，“oK，我这就通知大家生日会取消了，对了，今晚家里能不能多准备两副碗筷啊？我想跟至谦掂着脸去蹭个饭。”
付珩西语气玩味，“嗯，没问题。”
挂了电话，继续打字回复消息。
起风了，他抬头隔着窗看一眼阴郁的天空。
晚上，饭局中酒杯都见底几次了。
期间，张总监在多次合适时机巧妙拿出合同，均被原材料公司负责人推回去。
没办法，张总监只好继续说好话、赔笑脸奉承。
“小何啊。”脑袋只有几根稀疏头发的地中海负责人突然开口。
他晃晃手中的酒杯，“酒杯都空了呢。”
一旁醒水的侍应生立马上前。
地中海白了一眼侍应生，语气不耐，“没叫你，你上赶上前做什么？”
“来来，给我吧。”张总监接过侍应生手中的分酒器。
她压抑心底即将喷发的怒气，控制好面部表情，“王总，您赏我个面？”
地中海瞥张总监一眼，不屑移开目光，往前伸了伸脖子，眼睛直溜溜盯着她身旁的何姩打量，仿佛跟饿狼要扑食一样，眼底意图猥琐不善。
工作上，女性总是容易遇到各种以工作为由被恶意要挟的骚扰。
张总监哪会不知道地中海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
“王总海量，但小何不胜酒力，再跟她喝哪能尽兴，今日瞧您如此高兴。”
她挡住何姩，隔离那道视线，“我也特别激动，要不这样，我陪您继续喝？”
地中海拂开分酒器，面上已经明显不悦，“哎呀，贵公司是我见过诚意最低的公司，但我呢，也不是爱计较细枝末节的人。”
“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迄今为止，我只看见了张总监你的个人诚意，大家出来吃这顿饭呢，都是代表公司态度，可见你们这般.......”
他意有所指摇摇头。
张总监在心里直骂娘。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死扒皮非要指名让何姩跟着，大概是知道对方的好色尿性，丧了良心把自家员工推上桌当菜。
她目光悠悠瞥向地中海，在幻想中拎着他脖子猛踹了好几脚。
何姩知道这酒今晚不喝是不行的，她扯了扯张总监衣角，起身接过分酒器，倒酒时表面客气浅笑。
冰山美人融化，地中海双眼放光，“是了嘛，大家都开心了，见到彼此诚意了，才好继续合作啊。”
“你说是吧，小何？”地中海已经想上手了。
何姩巧妙躲开，忍着生理性厌恶，“是，您是爽快人。”
酒杯一空，张总监挤进二人中间，在旁竖指称赞。
“王总爽快！”
“我佩服您！”
“王总果然海量啊！”
这场酒局，她跟何姩默契打了配合，一个负责哄，一个负责闷头倒酒。
地中海和他同事在一声声“赞扬中”渐渐迷失自我。
连续喝了好几杯后，发现想的便宜占不到，又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最后实在喝不动了，地中海忙不迭找借口叫停。
张总监趁热打铁奉上合同，逢迎话说得满分，“王总在工作上一惯快人快事，相信在您的引领下，我们两家公司定能携手并进。”
地中海虚荣心被唬得无限满足，这才终于肯拿笔签下合同。
将合同收好，何姩在转身时心生坏计。
她补了几层浓艳唇妆，偷偷在手心上印了个吻印。
她忍着厌恶，假装去扶已经醉酒眯眼的地中海起身，趁此机会，将手心里的吻印偷偷印在他的衬衣领肩领和蓝色西服外套上。
他同事也喝得上头了并没有注意到。
天助人也。
何姩暗讽，死老头，回家好好享受你老婆的拳脚吧。
这顿饭下来，饶是身经百战的人也觉无比反胃。
结束后，在洗手间吐了好几遍。
张总监呕吐时还不忘吐槽，“最怕这种想占便宜、爱说教的油腻男，还好，他只有贼心没有贼胆。”
何姩帮她顺背，“喝了那么多酒，辛苦了。”
“没办法啊，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只为碎银几两，你呢？还好吗？”
“酒都是你替我挡了，我没事。”何姩将提前准备好的解酒药递给她。
“那就好。”张总监洗了手，仰头喝掉解酒药。
二人走出饭店旋转门。
门外，一道熟悉颀长身影直直撞进眼底。
何姩以为是自己心里太过想念而出现幻觉，闭眼晃晃脑袋再睁开。
一旁的张总监揉了揉眼睛，低声惊呼，“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