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 “豆腐块” 被子摆整齐，林天的肚子就 “咕噜” 叫了 —— 从清晨叠被子到被高战扔被子、重练内务，一上午没沾半点东西，连喉咙都干得发紧。跟着队伍往食堂走时，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混着馒头的麦香飘过来，勾得人脚步都快了几分。
部队食堂的不锈钢餐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新兵们排队领餐，每个人手里都攥着餐盘，眼神却忍不住往窗口里瞟 —— 大师傅正用大勺子舀着红烧肉，油亮的肉块堆在铁盆里，旁边的青菜绿油油的，蒸笼里的白面馒头冒着热气，个头比拳头还大。
“俺的天，这馒头看着就瓷实！” 李大壮站在林天前面，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领餐时特意多要了两个馒头，餐盘里堆得像小山，“在家俺一顿能吃五个馒头，部队这分量，够劲！” 他刚找好位置坐下，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大口，麦香混着热气塞满嘴巴，嚼得脸颊鼓鼓的，红烧肉没等凉透就往嘴里送，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也顾不上擦。
王小毛则显得精明多了，领了一碗汤放在旁边，先小口扒拉米饭，再夹青菜，偶尔咬口馒头，眼睛还不忘瞟着食堂门口 —— 高战还没进来，得抓紧时间吃，却也不敢吃得太急噎着。
只有林天站在窗口前皱着眉。看着餐盘里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他下意识地把肥肉挑到一边，馒头捏在手里觉得太硬，戳了戳表皮皱着嘴：“这馒头怎么没放糖？红烧肉油太多了，有没有清蒸鱼啊？”
打菜的大师傅手顿了顿，操着一口山东口音：“小伙子，部队食堂没那么多讲究，有肉有菜有馒头，能吃饱就中！想挑挑拣拣，回家让你妈给你做去！” 周围排队的新兵都笑了，林天的脸瞬间涨红，只能不情不愿地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后还在慢悠悠地挑拣 —— 把青菜里的姜丝挑出来，米饭拨到一边，只夹了块瘦得可怜的肉，小口小口地嚼着，活像在品尝什么精致点心。
“林天，你咋不吃啊？这红烧肉可香了！” 李大壮嘴里塞满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手里的勺子还在往嘴里扒拉米饭，餐盘里的红烧肉已经见了底，“等会儿高教官来了，指不定有规矩，别到时候吃不完。”
林天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急什么，吃饭得细嚼慢咽，不然伤胃。再说这菜也一般，我在家吃的红烧肉都是用冰糖炖的，比这好吃多了。” 他刚把一块瘦肉放进嘴里，就听见食堂门口传来熟悉的皮靴声 —— 高战拎着秒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班长，往食堂中央的台子上一站，目光扫过全场。
“都放下筷子。” 高战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食堂的咀嚼声，新兵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勺子，坐得笔直。他抬了抬手里的秒表，金属表盘在灯光下闪了闪：“部队吃饭有规矩，限时十五分钟，从现在开始计时。十五分钟后，不管吃没吃完，都得收拾餐盘列队 —— 谁要是磨蹭，下午体能训练加跑两公里，还得帮食堂刷碗。”
话音刚落，秒表 “嘀嗒” 一声开始计时。食堂里瞬间响起 “哗啦” 的碗筷碰撞声，刚才还慢悠悠吃饭的新兵们，瞬间像上了发条 —— 李大壮本来就吃得快，这会儿更是加快了速度，第二个馒头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汤碗端起来 “咕咚咕咚” 灌进嘴里，汤汁洒在衣襟上也顾不上擦，餐盘很快就见了底，还不忘帮旁边的王小毛把没吃完的馒头掰了一半递过去：“快吃，别超时了！”
王小毛也急了，汤也不喝了，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米饭用勺子扒拉着往嘴里送，噎得直拍胸口，还不忘提醒林天：“别挑了！高教官的秒表走得快，再不吃就没了！”
林天这才慌了 —— 刚才挑挑拣拣，餐盘里的米饭还没动几口，红烧肉只吃了一块瘦的，馒头还完整地放在旁边。他赶紧拿起馒头往嘴里塞，可馒头太干，嚼得喉咙发疼，想喝汤却发现汤碗已经凉了，刚喝一口就呛得咳嗽。抬头一看，高战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秒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 “十分钟”，旁边的新兵有的已经开始收拾餐盘，李大壮正帮他把剩下的红烧肉拨到他碗里：“快吃！这肉香，别浪费了！”
林天顾不上嫌弃了，抓起勺子就往嘴里扒拉米饭，刚才挑出去的肥肉也没工夫挑了，混着瘦肉一起塞进嘴里 —— 没想到油香的肥肉裹着米饭，嚼起来竟比家里的冰糖红烧肉还香，馒头虽然硬，越嚼越有麦香，连凉了的汤都端起来喝了个精光。他吃得太急，米粒掉在桌子上，下意识地捡起来塞进嘴里，这要是在家，他绝对不会碰，可现在只想着 “别超时、别加练”。
“还有三分钟！” 高战的声音再次响起，秒表 “嘀嗒” 声像催命符。林天嘴里还塞着馒头，手里的勺子飞快地扒拉最后几口米饭，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粮的松鼠，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也顾不上擦。王小毛已经收拾好餐盘，站在旁边等他，小声喊：“快！把餐盘冲一下，不然来不及了！”
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时，秒表正好响了。林天瘫坐在椅子上，撑得直打嗝，嘴角还沾着米粒，看着空得干干净净的餐盘，突然觉得这顿 “不精致” 的饭，竟比在家吃的山珍海味还香 —— 刚才抢着吃的馒头、混着肥肉的米饭，每一口都吃得扎实，连喉咙里都还留着肉香。
高战走过来，扫了眼他的空餐盘，又看了看他嘴角的米粒，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他的嘴角。林天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又红了 —— 刚才抢食的狼狈样，肯定被全连都看见了。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高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在部队，吃饭不是享受，是为了补充体力，应付接下来的训练。连饭都吃不快、吃不好，怎么扛得住高强度训练？”
林天点点头，心里突然明白 —— 部队里的每一件事，从叠被子到吃饭，都藏着规矩。没有什么少爷的 “精致”，只有 “能吃饱、能扛住” 的实在。他摸了摸撑得发圆的肚子，想起刚才抢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 原来放下矜持，好好吃饭，竟是这么香的事。
走出食堂时，李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咋样？俺说这饭香吧！下次别挑了，不然还得抢着吃！” 王小毛也笑着递给他一瓶水：“以后吃饭跟紧我们，保证你饿不着 —— 高教官的秒表，可不会等任何人。”
林天接过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带着刚吃饱的满足感。他看着前面整齐列队的新兵，又想起食堂里的 “争夺战”，突然觉得，这部队的日子，虽然严，却也透着股实在的劲儿 —— 至少，每一顿饭，都能吃得格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