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晨雾尚未散尽，希望田边的空地上已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阿卯正指挥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流民，将温宁用怨念凝聚的木料搭成框架，她怀里的婴儿被裹在旧布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一切。
“林姑娘，您看这样行吗？”阿卯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刚搭好的半面墙，“按您说的，门朝东南开，既能挡住西北来的阴风，又能晒着太阳。”
林晚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木柱——这些木料被温宁注入了微弱的阳刚之气，触感温润，完全不像寻常木头那般阴冷。她绕着框架转了一圈，点头道：“很好，墙角再用碎石夯实些，免得雨季受潮。”
自从半个月前第一批粟米冒出嫩芽，流民们便动了在此定居的心思。阿卯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她说：“就算死，也要死在能长出粮食的地方。”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二十多个流民竟自发凑起了“安家费”——其实就是些破旧的衣物、半块玉佩、几捧珍藏的种子。
林晚将这些“家当”仔细记下，又从系统商城兑换了“避寒符”和“防潮咒”的基础画法，教给几个识些字的流民：“把符咒画在木牌上，挂在房梁两端，夜里就不会冻着孩子了。”
温宁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堆干草，正默默地往框架里填充。他青白色的手指穿梭在干草间，动作竟透着几分细心。有个流民想上前帮忙，刚靠近就被他周身淡淡的黑气逼退，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
“温前辈是面冷心热。”林晚看出流民的局促，笑着解释，“这些干草被他处理过，不会生虫。”
阿卯抱着孩子走过来，往温宁手里塞了块烤红薯——这是她用自己那份口粮省下来的。“多谢温先生。”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感激，“要不是您找来这些木料，我们还不知道要在破庙里冻多久。”
温宁捏着温热的红薯，指尖微微一颤。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正对着他咯咯笑，露出没长牙的牙床。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扛起更粗的一根木梁。
搭建房屋的消息很快传开，又有十几个流民闻讯赶来。有人带来了祖传的木工工具，有人会编草席，还有个老婆婆擅长用乱葬岗里随处可见的藤蔓编织篮子，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原本死寂的空地竟有了几分村落的模样。
林晚趁机调出系统面板，看着新增的任务提示，嘴角忍不住上扬：【触发主线任务：建立安居聚落。任务要求：帮助至少十户流民建成稳固住所，形成初步聚居地。任务奖励：功德值+800，解锁“聚灵阵简化版”图纸。】
“林姑娘，这是我家传的罗盘，您看方位合不合？”一个瘸腿老汉颤巍巍地递过个铜盘，盘上的指针已经锈迹斑斑，却依旧能勉强辨认方向。
林晚接过罗盘，按照《基础阵法详解》里的知识，结合乱葬岗的地势调整角度：“偏了三度，往南再挪半尺。这里的地气阴寒，必须正对子午线才能聚集阳气。”她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出简易的方位图，“你们看，咱们的房屋要像这样排成弧形，正好能接住药田散发出的灵气。”
流民们听得似懂非懂，却都认真地记着。阿卯让那两个年轻流民按照林晚画的图重新调整框架，自己则抱着孩子，蹲在一旁用树枝练习画避寒符。她的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格外用力，符咒的边缘竟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白光。
“成了！”林晚惊喜地看着那道白光，“阿卯你有灵力亲和的天赋！”
阿卯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真的吗？我这种被夫家赶出来的弃妇，也能像那些仙师一样？”
“仙师也是人变的。”林晚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重新勾勒符咒的线条，“你看，用心去画，想着要保护怀里的孩子，符咒自然会有力量。”
这一次，阿卯画出的符咒亮起了明显的白光，连抱着的婴儿都伸出小手去抓。周围的流民发出一阵惊呼，看向阿卯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傍晚时分，第一间木屋终于落成。虽然简陋，却有门有窗，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墙角挂着画好的避寒符，远远望去竟透着几分温馨。阿卯抱着孩子，第一个跨过门槛，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我们……有家了。”
其他流民也跟着走进屋，有人摸着光滑的木墙，有人坐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还有人对着窗外的希望田发呆，不知不觉间，屋里竟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
温宁站在屋外，看着窗纸上映出的人影，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家，也是这样围着篝火说笑，母亲会把热汤先盛给他……黑气在他周身翻涌片刻，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温前辈，进来坐坐吧。”林晚拉开门，递给他一碗热粥——这是用新收获的早稻熬的，还加了几颗宁神花的种子，能安神定气。
温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屋里的流民起初有些紧张，但看到他接过粥碗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渐渐放松下来。那个瘸腿老汉甚至主动给他挪了个位置：“温先生坐这儿，离火近点。”
火光跳跃，映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带着希望的脸。阿卯给每个人都盛了碗热粥，轮到温宁时，她特意多放了块红薯：“先生出力最多。”
温宁低头喝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宁神花香。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进食”的感觉了，更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烟火气。
夜深了，村民们陆续回到临时搭建的草棚，准备明天继续盖房。林晚帮阿卯在屋里布置好婴儿的小窝，又检查了一遍符咒的效力，才起身离开。
温宁跟在她身后，忽然开口：“还要盖多少间？”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比往日清晰了些。
“至少九间。”林晚抬头看了看星空，“等有了十户人家，我就布个聚灵阵，让这里的灵气更足些，种出来的粮食也会更好。”
“我来帮忙。”温宁说，“木料，我去弄。”
林晚停下脚步，看着他青白色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莫名觉得安心：“好啊，不过别太累了。”
温宁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密林深处。黑气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却没有惊动任何怨灵——这片土地上的阴物似乎都知道，这个凶尸在为“活人”做事，谁也不敢来捣乱。
林晚站在木屋前，看着那扇透着微光的窗户，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主线任务“建立安居聚落”进度10%，获得阶段性奖励：功德值+80，流民归属感提升。】
她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给婴儿准备的退烧药，还有给阿卯调理身体的草药。乱葬岗的风依旧阴冷，吹过新落成的木屋时，却仿佛带上了几分暖意。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真的变成一个村落。有袅袅的炊烟，有孩子的笑声，有田埂上忙碌的身影，再也不是那个只埋葬绝望的乱葬岗。林晚望着希望田的方向，那里的粟米已经长到半人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片绿色的波浪。
阿卯的家，是这片波浪里第一个停泊的小舟。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小舟找到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