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京的诊所里，美芽与老默真正敞开心扉，聊到深夜。
窗外不时有烟花炸响，美芽望着漫天绚烂，五彩斑斓的光把墨色夜空染得恍如白昼，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火药香与年味儿。
“真美！”美芽痴痴凝望，眼神里映着流动的光，像盛了半盏星河。
“老默，你不回家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望着烟花的侧脸柔和，像是随口一问，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已经没家了。”老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朵金色烟花正在天际炸开，碎成万千光点坠落。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却藏着化不开的沉郁。
“没家？”美芽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缓缓转过脸，眼底带着几分茫然望向老默，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光。
“是。”老默轻轻颔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她自由了，我给了她要的自由。”
他提起酒瓶，清亮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映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
美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默默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一路灼到胃里，让她忍不住蹙起眉，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会喝就别喝了。”老默伸手夺下她的酒杯，转身从保温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一杯递过去，“喝点这个暖暖胃。”
“今天是过年，开心嘛。”美芽固执地夺回酒杯，又抢过酒瓶给自己满上，酒液溅出几滴在桌布上，像绽开的小水花，“来，老默，新年快乐！”
她举起杯子，眼底泛着淡淡的红，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情绪翻涌。
老默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尾，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他沉默片刻，也举起杯子，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新年快乐，美芽。”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啊……好辣！”美芽辣得直伸舌头，眼眶瞬间红了，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老默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又气又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了，别喝了，吃点菜。”他伸手把酒收起来，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温热的青菜，“空腹喝酒不好，一会该醉了。”
“没事，我不会醉的。”美芽摆了摆手，双手撑着桌面，逞强地想要站起来，“你看，那烟花多好看，我们也去放烟花吧！”
谁知刚起身，酒意便直冲头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身子一软就往旁边倒去。老默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看吧，还说不会醉。”他没好气地扶着她往里屋走，语气里却满是担忧。
刚把她放在床边，美芽忽然转过身，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颊滚烫地贴在他的外套上，带着浓重酒气的呓喃从唇间溢出：“老默，别走。”
她的双手胡乱地扯着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美芽，你喝多了。”老默僵了一下，伸手钳住她乱动的手，声音尽量放柔。
“老默，我知道，你对我好。”美芽仰起脸，双眼微眯，睫毛轻轻颤动，迷迷糊糊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敢，“今晚，你就要了我吧！”
“美芽，你喝多了。”老默的手猛地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平日里怯懦又敏感，此刻却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我没喝多！”美芽加重了语气，伸手想去解开自己的衣服，指尖却有些不听使唤，“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真心对我！我愿意给你，愿意……我们在一起！”
她的嘴唇嗫嚅着，身上仅剩单薄的内衣，露出娇好的曲线。她又伸手去扯老默的衣服，带着酒意的动作急切又笨拙。
“美芽……”老默连忙按住她的手，拿起地上的衬衫重新套在她身上，她的脸因激动而泛红，室内的暖气让他浑身燥热，“美芽，穿上，别这样。”
“老默，你？”美芽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脸却依旧通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受伤，“你不想要我吗？还是……嫌弃我？”
“不是。”老默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在你不清醒的时候要了你。你喝了酒，现在说的话，可能明天醒了就后悔了。”
“我没醉！”美芽急得眼眶发红，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带着一丝凉意，“老默，我清醒得很！我只是……只是没勇气，只有拿酒精壮胆，才能和你说这些。”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我知道自己不够好，经历过太多不堪，可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
老默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抬手，指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指腹的温度让美芽微微一颤。
“美芽，”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却依旧坚定，“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也从来没有不想要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依旧绚烂的烟花，又落回她脸上，“但我要的，是你清醒时，心甘情愿地选择我。而不是借着酒劲，赌一次没有退路的勇气。”
美芽愣住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不再掉了。
她怔怔地看着老默，他的眼神清澈而真诚，没有丝毫敷衍，也没有丝毫勉强。
酒意似乎在这一刻褪去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满心的委屈与羞赧，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可是……我怕，怕清醒的时候，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老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时间还长，我可以等。等你真正放下所有顾虑，等你确定自己真的想和我走下去，到那时，你再告诉我。”
他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现在，好好休息，酒劲上来了，睡一觉就好了。”
美芽抬起头，看着老默认真的眉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乖乖地躺下，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老默没有挣脱，只是在床边坐下，借着窗外的烟花光，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一声声炸响划破夜空，照亮了房间里的一角。
美芽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老默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划过她微凉的脸颊，心里默念着：傻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份郑重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烟花渐渐稀疏，天泛起了鱼肚白。
美芽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什么，依旧抓着老默的衣角。
老默没有动，就那样坐着，守了她一夜，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恬静的脸上，也落在他眼底，漾起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