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头目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温热的血液溅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悬崖底部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剩下的两名追杀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肌肉僵硬扭曲，瞳孔里倒映着同伴死不瞑目的脸，以及那个拄着灵气长剑、身形摇摇欲坠的秦绝。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灵脉尽断、身中剧毒的废人，怎么可能一剑……就秒杀了金丹初期的头目？
那柄剑，那股一往无前的剑意，根本不属于一个将死之人！
恐惧像是藤蔓，从他们脚底迅速缠绕上心脏，勒得他们喘不过气。
秦绝的状况并不比他们好多少。那一剑抽空了他体内由系统强行催生出的所有灵力，此刻，那柄由灵气凝聚的长剑开始变得透明，明灭不定，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一股更猛烈的虚弱感席卷而来，蚀骨散的剧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他四肢百骸疯狂流窜。
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黑血涌出，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流逝。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江晚星的脑海里却异常“热闹”。
【叮！客户‘秦绝’签约成功，新手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平台基础功能解锁，宿主修为瓶颈破除。】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冲破了困扰她三年的炼气三层壁垒。虽然还未正式突破到炼气四层，但那层坚不可摧的隔膜已经消失，体内的灵力运转通畅了数倍，仿佛一条干涸许久的河道终于迎来了活水。
她没有时间细细体味这种变化，意念飞速在眼前的光幕上操作起来。
“平台，将【一键满级剑神系统】更名为【复仇剑神系统】。”
【名称修改成功。】
江晚星的指尖在虚拟面板上轻轻划过。对现在的秦绝而言，“复仇”二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激发他的求生欲。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精准的心理锚点。
她又快速浏览了一遍平台解锁的基础功能，目光锁定在“任务发布”和“地图标记”上。她立刻调出后山的地形图，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在距离此地三百丈外的一处石缝中闪烁。
“凝魂草，能暂时稳固神魂、压制剧毒的低阶灵草。”江晚星心中有了计较。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两个已经快被吓破胆的追杀者。其中一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怪叫一声，转身就往来时的山道上连滚爬爬地逃去。
另一人虽然也两股战战，却还残存一丝理智。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秦绝，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从始至终都淡然自若的神秘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挣扎。
富贵险中求！头目死了，若能杀了秦绝，再抓住这个女人，或许能从宗主那里得到更大的赏赐！
这念头一起，他立刻壮起胆子，手中长刀一横，对准了已是强弩之末的秦绝。
“故弄玄虚！给我死！”
他爆喝一声，给自己壮胆，身形暴起冲向秦绝。
江晚星眉头微皱。她不能出手，一旦出手，炼气三层的修为立刻就会暴露，之前营造的“天道使者”形象将功亏一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名追杀者的耳中：“凡人，你脚下踩着的，是你同伴的血。你猜，你跑得过天命吗？”
那名追杀者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他低头看去，脚边正是那滩尚未凝固的血迹，滑腻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再抬头，对上了江晚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扑向火焰的飞蛾。
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天命”两个字，如同万钧巨锤，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不是没见过高手，不是没见过杀戮，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一个废人死而复生，一个神秘女子言出法随。这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这背后牵扯的东西，远超他的想象。
“啊——！”他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手中的刀当啷落地，再也顾不上秦绝，疯了一般追随同伴的脚步，仓皇逃离。
转眼间，悬崖底部只剩下江晚星和秦绝，以及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秦绝撑着地面，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晚星。敬畏、疑惑、警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交织在他的眼底。
“你……究竟是谁？”他沙哑地问道。刚才那一剑带来的震撼，远比身体的痛苦更加强烈。
“我是谁不重要。”江晚星的语气恢复了清冷，她维持着“天道使者”的人设，声音空灵，“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秦绝的脑海中，一道清晰的光幕凭空展开。
【复仇剑神系统已激活。】
【发布新手主线任务（一）：绝境求生。】
【任务目标：于两个时辰内，前往东北方三百丈外的石缝中，寻得‘凝魂草’三株，并服用疗伤。】
【任务提示：追杀者残党仍在附近，请规避其路线。系统已为您规划安全路线（详见地图）。】
【任务奖励：伤势初步恢复，解锁系统基础功能‘剑意感知’。】
【失败惩罚：毒发身亡，神魂消散。】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和一个清晰的、标注着红线的简易地图，深深烙印在秦绝的意识里。
失败惩罚是……毒发身亡？
秦绝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江晚星，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张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任何波澜。
他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天道使者”，并不会像保姆一样护着他。她给了他机会，而抓住这个机会，需要他自己用命去拼。
“你的考验，已经开始了。”江晚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活下去，然后，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说完，她不再看秦绝一眼，转身走向一旁的阴影。她的身影几个闪烁，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的峭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秦绝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尸体和无尽的黑夜。
蚀骨散的剧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断裂的筋骨，痛得他几乎昏厥。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两个时辰，三百丈。
对于全盛时期的他，不过是眨眼间的距离。但现在，这三百丈，却是隔着生与死的天堑。
放弃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想起了师父赵坤那张伪善的脸，想起了同门师兄弟的冷眼与背叛，想起了自己被废掉修为时那刺骨的剧痛和无尽的羞辱。
他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他要复仇！
秦绝死死咬着牙，牙龈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挪动着残破的身躯，在地上摸索到一截断裂的树枝。
他将树枝当作拐杖，颤颤巍巍地撑起身体。
每动一下，都像是有一千把刀子在凌迟他的血肉。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没有停下。
他抬起头，望向脑海中地图所指的东北方向。那双曾因绝望而黯淡的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名为“复仇”的业火。
“我……绝不会……死在这里……”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拖着一条血路，拄着树枝，朝着凝魂草所在的方向，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极长，孤独而又倔强，像一头濒死的孤狼，正挣扎着爬向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