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美石像
松井原野大佐的指挥部里,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凝结的寒意。平川次郎优雅地脱下白手套,目光落在刚送来的那尊石像上,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真是杰作,”他轻声赞叹,绕着石像慢慢踱步,“看这肌肉的纹理,神情的捕捉,连眼角细微的皱纹都分毫不差。这位常玉川先生,不愧是当地有名的匠人。”
松井勉强点头,目光却不敢在石像上多停留。不知为什么,这尊竹内将军的半身像总让他心里发慌,仿佛那双石雕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张华峰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石像,枯瘦的手指像鹰爪似的悬在半空,迟迟没落下。他独眼里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怎么了,张先生?”平川注意到他的异常。
张华峰没回答,指尖终于碰到了石像的面颊。那一瞬间,他像被电到似的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这石头...”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石头在呼吸!”
松井皱眉:“张先生,别开玩笑了。这就是一尊石像,怎么可能会呼吸?”
平川的眼神却变得锐利:“张先生,说清楚点。”
张华峰的独眼死死盯着石像,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是真的呼吸...是残留的能量波动,还有生命的余温...甚至有一种极致的恐惧,被封在这冰冷的石头里。”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着,“我从没感受过这么...这么冰冷的生命痕迹。”
平川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石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张华峰猛地转向松井,独眼里闪着狂热的光,“竹内将军可能根本没失踪!他就在这儿,以这种形式‘存在’着!”
松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荒唐!这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超出常理的理解,大佐阁下。”平川平静地说,手指轻轻划过石像的肩章,“张先生有一种特殊能力,能感知到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张华峰颤巍巍地再次靠近石像,这次他把整个手掌贴在石像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指挥部里一片安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和张华峰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独眼里满是惊骇:“恐惧...无边的恐惧!还有冰冷,彻骨的冰冷...他在求救,但他的声音被石头封住了...”
松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按在了军刀柄上:“这...这太离谱了!”
平川却若有所思:“石化...传说中的能力。要是真这样,那竹内将军和护卫队的失踪就说得通了。”他转向松井,“大佐,这位常玉川先生,我们得马上请他过来问话。”
就在这时,指挥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松井不耐烦地喝问:“什么事?”
一个士兵推门进来:“报告!常玉川先生已经到了,说要问问将军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平川微微点头:“正好,请他进来。”
常玉川走进指挥部时,带进来一股室外的冷空气。他穿着整洁的工装,外面套着厚实的大衣,面容清秀文雅,手上还戴着皮手套,看样子像是刚从工作中抽出身来。
“各位长官晚上好,”他微微鞠躬,语气谦和有礼,“不知将军是否喜欢我那拙劣的雕工?本想等将军回来再献上,可听说将军失踪了,心里着急,只好提前送来,盼着将军能平安归来。”
平川打量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石匠,实在没法把他和那种可怕的异能联系起来:“常先生的手艺太让人惊叹了,这是我见过最栩栩如生的雕像。”
常玉川谦虚地低下头:“长官过奖了。不过是跟石头打交道多年,懂得怎么跟它们沟通罢了。石头也有生命,只是大多数人不明白。”
张华峰的独眼紧紧盯着常玉川,想从这个看似普通的匠人身上找出点异常。可常玉川周身的气息平静得像水,一点异能波动都没有。
“常先生是怎么把将军的神态抓得这么准的?”平川看似随意地问,“我记得将军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常玉川笑了笑:“去年将军视察镇上的时候,我有幸远远见过一面。将军的威严让人印象深刻,我作为匠人,自然会记住那种独特的气质。再加上参考了将军发布的几张照片,勉强雕出个样子,肯定还有很多不足。”
解释得合情合理,态度也挑不出毛病。
张华峰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常先生,您相信人能变成石头吗?”
常玉川愣了一下,接着轻笑:“张先生真会开玩笑。人变成石头?那是神话传说里的故事吧。现实中,倒是石头常被雕成人的样子,就像我这拙作。”
应对得完美无缺,没任何破绽。
平川想了想,忽然说:“常先生,我们可能需要您协助调查将军失踪的案子。您对周边的山林熟悉吗?”
常玉川点头:“我是石匠,经常进山找合适的石料,对黑瞎子沟一带还算了解。要是能帮上忙,我义不容辞。”
“很好,”平川微笑,“明天请您当向导,带我们进山搜查。”
常玉川离开后,指挥部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怎么看?”平川问张华峰。
张华峰的独眼眯了起来:“他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我的能力读不到他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就像...就像一块完美的石头。”他顿了顿,“可这本身就有问题。普通人面对这种问话,总会有细微的情绪波动。”
松井还是没法接受刚才的推测:“平川特派员,张先生,请恕我直言,人变成石头这种事太荒诞了。也许只是巧合,将军失踪另有原因。”
平川没直接反驳,而是说:“大佐,这世界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有些事,就算用最先进的科学也解释不了。”他转向张华峰,“张先生,你有几分把握?”
张华峰沉吟道:“七分。那石像上的能量残留虽然微弱,但和我以前感知过的某种‘石化’能量特征有点像。要是常玉川真是异能者,那他隐藏得太好了,实力肯定不弱。”
就在这时,指挥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和混乱的声响。三人立刻冲出门外,只见走廊上一个年轻士兵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指着那尊石像。
“它...它刚才眨眼了!”士兵颤抖着说。
其他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同伴的话。
平川走近石像,仔细观察了一番,转头对那个吓坏了的士兵温和地说:“士兵,你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去休息吧。”
等士兵被扶走后,平川和张华峰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松井终于忍不住问:“平川特派员,您真的相信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吗?”
平川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大佐,您听说过九菊一派吗?”
松井摇头。
“那是个古老的组织,专门研究世间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和能力。”平川缓缓说,“而我,就是九菊一派在中国的负责人。张先生则是我们最得力的特异功能顾问。”
松井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军装、举止优雅的特派员,又看了看那个佝偻怪异的顾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川继续道:“这次将军失踪案,很可能和这类超常现象有关。所以,大佐,请您暂时放下常识和偏见,配合我们的调查。”
松井艰难地点了点头,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等松井离开后,平川对张华峰低声说:“你觉得那个石匠怎么样?”
张华峰的独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在试探我们,就像我们在试探他。那尊石像是挑衅,也是诱惑。”
“哦?”
“他故意送石像来,看我们能不能看出端倪。要是我们没看出来,他就安全了;要是我们看出来了...”张华峰发出沙哑的笑声,“那他就是在找同类,或者...找猎物。”
平川若有所思:“看来,这场游戏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夜深了,指挥部里只剩下平川和张华峰。平川倒了两杯清酒,递了一杯给张华峰:“为了帝国的伟业,我们必须掌控这种力量。”
张华峰接过酒杯,独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石化能力...要是能为帝国所用...”
“不惜一切代价。”平川轻声说,酒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而此时,在白山镇的另一端,迎宾客栈的房间里,白辰正闭着眼睛,和一只夜行的猫头鹰建立连接。通过猫头鹰的眼睛,他看到常玉川没回家,而是悄悄回了他的石刻作坊。
作坊里点着一盏油灯,常玉川站在那尊竹内将军的石像前——另一尊石像,和送到军营的那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尊是完整的全身像。
常玉川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石像的面颊,低声自语:“他们看出来了吗?那个驼背的独眼老人...他感觉到什么了吧?”
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猎物已经入网,游戏开始了。”
通过猫头鹰的眼睛,白辰看到常玉川的双手在石像上轻轻移动,随着他的动作,石像表面似乎泛起了微弱的灰白色光芒。
下一刻,让白辰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那尊石像的眼睛,缓缓转动了一下。
白辰猛地切断与猫头鹰的连接,睁开眼睛,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杨紫关切地问。
白辰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常玉川确实有问题。那尊石像...可能是活的。”
徐子东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说:“地下水脉里的异常能量正在增强,方向...是军营!”
三人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同时变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军营指挥部里,平川和张华峰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他们猛地转头,看向那尊石像。
昏暗的灯光下,石像表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而从细缝里,隐约渗出了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液。
张华峰的独眼骤然收缩:“它不是在呼吸...”
“它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