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的气息？
灵汐月光魄猛地一凝，几乎以为自己感知错了。墨无妄为了稳定仪式核心规则，道痕破碎，意识消散，是他们亲眼所见，那份源自规则层面的悲壮与损失做不得假。
可前方那幽深管道深处传来的，那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墨无妄独有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韵律与淡漠疏离感的波动，又是如此真切！
“确定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墨无妄是引导者，是“逆熵同心盟”的促成者，更是三界间少数可能洞悉全局的存在。若他还有残念留存，或许就能解开他们眼前的重重迷雾，包括那该死的“永堕无间”的契约！
“不会错！”沈砚星强忍着精神力透支的头痛，挣扎着从冰冷粗糙的管壁上支起身子，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这韵律，和之前在质询厅，还有指引我们找到遗迹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虽然……微弱了无数倍，像是……即将熄灭的余烬。”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驱散了部分疲惫与绝望。
“过去看看！”灵汐月当机立断。她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点微光，比之前更加黯淡，却足够照亮前路。两人不再耽搁，沿着狭窄的通风管道，朝着那微弱波动的来源小心翼翼却又速度极快地匍匐前进。
管道似乎一路向下倾斜，空气中的尘埃味渐渐被一种更古老的、类似檀香与金石混合的气息取代，那是墨无妄身上常有的味道，此刻却淡得几乎难以捕捉。
后方，被灵汐月封死的管道口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撞击和能量爆破声。那些“逆缘之痕”的追杀者并未放弃，正在试图强行破开封锁。
时间不多了！
两人加快了速度。拐过一个急弯后，前方豁然开朗——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小小的、类似检修室的封闭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几乎透明的、不断扭曲波动着的玄色雾气，只有拳头大小，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那微弱的墨无妄气息，正是从这团雾气中散发出来的！
“墨老！”沈砚星低呼一声，冲上前去。
那团玄色雾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极其飘渺、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直接在两人意识中响起：
“是……你们……来了……”
“墨老，您……”灵汐月看着这残存的道痕，光魄中流露出复杂情绪。若非为了给他们争取启动逆熵仪式的时间，墨无妄何至于此。
“无妨……道痕破碎，归于规则……本是定数……”墨无妄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长话……短说……此地残留……吾之意识……支撑不了多久……”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手腕有‘逆缘之痕’的疤痕！”沈砚星立刻抓住重点，急声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和光音天的叛徒组织有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玄色雾气剧烈波动了几下，似乎这个名字触动了某些古老的禁忌。
“逆缘之痕……窃取规则……篡改因果的……狂徒……”墨无妄的声音带着冷意，“余孽未清……尔等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们的首领……藏身于……三界阴影……觊觎……逆熵之力……”
“小心……‘同悲道’……”
同悲道？沈砚星和灵汐月心中同时一凛，这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光听名字就透着不祥。
“嗡——！”
就在这时，整个检修室，不，是整个通风管道系统，都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后方传来的爆破声变得更加清晰和接近！封锁显然即将被突破！
玄色雾气在这震动中变得更加稀薄，几乎要透明消失。
“墨老！‘永堕无间’的契约是怎么回事？那契约最后一页的代价……”灵汐月忍不住问出了最关键，也最让她不安的问题。
“……盟约……即成……规则……已定……”墨无妄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断开，“代价……真实不虚……然……一线生机……在于……尔等……自身……”
“记住……逆熵非是……对抗……而是……引导……众生心光……方是……根本……”
“小心……身边……”
最后四个字“小心身边”落下，那团玄色雾气猛地一颤，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墨无妄气息，也戛然而止。
检修室内，只剩下死寂，以及管道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声响。
墨无妄最后的残念，消失了。他留下了关键的警示——“逆缘之痕”、“同悲道”、“小心身边”，却也留下了更多的谜团，尤其是关于那要命的契约，“一线生机在于自身”更是显得模糊而沉重。
“轰隆——！”
一声巨响从他们来时的管道方向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封锁被强行突破了！
“走！”沈砚星一把拉住灵汐月，目光迅速扫过这个小小的检修室。除了他们进来的管道，对面墙壁上，还有一个更为狭窄、几乎被锈蚀的管道盖封住的出口！
他冲过去，也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音，用尽力气猛地一脚踹在锈蚀的管道盖上！
“哐当！”一声，管道盖向内脱落，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湿冷和霉味的气流从洞内涌出。
没得选择！
“你先！”沈砚星将灵汐月推向洞口。
灵汐月没有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照入洞口。沈砚星紧随其后，就在他身体完全钻入洞口的瞬间，他猛地回头，将之前从墙壁上扯下的一截锈蚀金属管，狠狠地卡在了洞口边缘，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障碍。
也就在这一刻，数道穿着匿踪服的身影，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鬼魅般冲入了那间小小的检修室！
为首那人，目光如鹰隼般瞬间锁定正在钻入洞口的沈砚星，以及洞口那明显的阻碍。他眼中寒光一闪，根本没有丝毫停顿，抬手就是一枪！
这一次，不再是蚀骨酸弹，也不是暗红色能量，而是一张闪烁着惨白色电光的能量网！电网迎风变长，带着滋啦作响的死亡气息，朝着洞口覆盖而来！速度极快！
沈砚星半个身子还在洞口外，眼看就要被电网罩住！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进入洞内前方的灵汐月猛然回身，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嗡！”
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月白色光刃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斩向那张电网！
“刺啦——！”
光刃与电网碰撞，没有剧烈的爆炸，而是发出令人牙酸的能量互相侵蚀消融的声音！电网被从中斩开一个大口子，但残余的电光依旧四散迸射！
几道惨白的电蛇溅射到沈砚星后背，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狂暴的、带着强烈破坏意志的能量瞬间钻入体内，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和意识！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厥过去，钻入洞口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沈砚星！”灵汐月惊呼，光魄一闪，延伸出一道柔和的光带，瞬间缠绕住沈砚星的腰部，用力将他彻底拉入洞内！
“走！”沈砚星强忍着体内肆虐的电能和几乎要炸裂的头痛，嘶哑地喊道。
两人跌跌撞撞地沿着新的、更加狭窄潮湿的管道向前冲去。
后方，检修室内。
那名头领看着被斩破的电网，以及消失在洞口的身影，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没有立刻追击，而是抬手示意手下暂停。
他走到那个被沈砚星用金属管卡住的洞口前，蹲下身，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洞口边缘灵汐月光刃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月白色能量痕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隐藏在不远处阴影中、偷偷回头瞥见的沈砚星瞳孔骤缩的动作——
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部护具和头罩，露出了一张……沈砚星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脸！
那张脸，线条刚硬，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却带着一丝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笑容。
赫然是——
欲界科学院，负责此次遗迹探索行动安全保卫工作的最高指挥官，也是之前对沈砚星多有照顾、被他视为可以信任的前辈之一——
雷擎！
雷擎……竟然是“逆缘之痕”的人？！还是这次追杀行动的头领？！
沈砚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之前被电能击中还要冰冷彻骨！
“小心……身边……”
墨无妄最后的警示，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