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漫妮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像是踩在松软的棉花上，虚浮得不真实。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个胖女人尖利的叫骂，但更清晰的是那个男人平静却极具力量的声音——“我的时间，比较宝贵。”
他就这样来了，又这样走了，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卷走了所有的乌烟瘴气，只留下满室的寂静和一颗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心。
“漫妮，你没事吧？”同事小林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
王漫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还是湿的。她接过纸巾，低声道谢，用力眨了眨眼，把残余的泪意逼了回去。
“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刚才……谢谢大家。”
其他店员表情各异，有同情，有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那个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他怎么就偏偏为王漫妮出头？
店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之前的冲突虽然平息，但那种被当众羞辱的屈辱感，像一根刺，深深扎在王漫妮心里。
她走到柜台边，借着整理票据的动作平复心情，手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个男人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优质客户，需要主动识别……”
是啊，她何尝不知道？但在这种地方，有时候根本不是你能选择的。
像刚才那个胖女人，进店时也是一身名牌，谁能一眼看出她是来故意找茬还是真心购物？她王漫妮自认专业、努力，对每一位客人都尽力服务，可结果呢？
就在她心绪难平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店门口的光线一暗。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伐，神情淡然，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
但这一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身材魁梧的随行人员，无声地彰显着其主人的分量。
整个店铺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店员，包括刚刚从后面办公室闻讯赶来的店长，都屏住了呼吸。
店长是个四十岁左右、妆容精致的女人，此刻脸上堆满了职业但略带紧张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乔卫东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店长，再次精准地落在了王漫妮身上。
王漫妮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先生，您……”店长试图引导。
乔卫东抬手，做了一个轻微的手势，阻止了店长的话。他径直走向王漫妮，随着他的走近，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也愈发清晰。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休闲衫，面料极佳，剪裁合体，手腕上那块表……王漫妮对奢侈品如数家珍，自然认得那是百达翡丽的超级复杂功能时计系列，价值足以在这座城市买下一套不错的公寓。
“考虑好了吗？”乔卫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力。
“啊？”王漫妮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款珍稀皮质的凯莉包。”乔卫东提醒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哦！好，好的！请您稍等！”王漫妮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小跑着去取那只被胖女人诟病的包。她的手心有些冒汗，动作却依旧保持着专业和谨慎。
当她戴着白手套，将那只价值不菲的包小心翼翼地捧到乔卫东面前的展示台上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乔卫东没有立刻去看那只包，他的目光扫过展示台，然后抬起，缓缓环视了整个店铺一周。
他的眼神锐利，如同扫描仪，似乎在评估着每一件商品的价值。
店长和其他店员都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气场强大的客人究竟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离开的胖女人，竟然去而复返！她似乎在外面平复了情绪，或者单纯是咽不下那口气，又想回来找点茬。
她扭着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讥诮，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风凉话。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只见乔卫东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那只凯莉包上点了点，然后，他的手指开始移动，如同将军点兵一般，掠过展示柜。
“这个，这个，这个……”他的语速平稳，没有一丝波澜，“那边陈列柜里的限量款旅行袋，橱窗里那件最新季的大衣，对，还有那几款鳄鱼皮的表带……”
他每点一样，王漫妮就赶紧记下一样，店长则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容从职业化变得无比真诚甚至谄媚。
胖女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乔卫东几乎将店里当季最新、最贵、最难订的款式点了个遍，最后，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看向王漫妮：“刚才那位女士质疑的‘线头’问题，看来是普遍现象？”
王漫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店长连忙抢答：“没有没有！先生您放心，我们的每一件商品都经过严格质检！刚才那绝对是个意外，是那位客人她……”
乔卫东抬手，再次打断了店长，他不需要听解释。他看向王漫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邪魅的弧度：“看来，我需要亲自验证一下这批‘资产’的质量。”
他对着身后的一名随行人员微微示意。那名黑衣男子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印着银行标志的支票夹，然后又拿出一台便携式poS机。
“这位小姐，”乔卫东对王漫妮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刚才我点的所有商品，麻烦你，现在，立刻，打包。”
“所……所有？”王漫妮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她飞快地心算了一下，刚才乔卫东点的那些东西，总价加起来，绝对超过三百万！甚至可能接近五百万！这几乎相当于他们店小半年的业绩指标了！
店长也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连忙推了王漫妮一把：“快！漫妮！还不快谢谢先生！赶紧为先生办理！”
其他店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赤裸裸的羡慕嫉妒。那个去而复返的胖女人，此刻张大了嘴巴，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疼。
她刚才还在为一个线头刁难店员，嘲笑人家是“卖东西的”，转眼间，这个“卖东西的”就在她面前，完成了一笔她可能一辈子都消费不起的惊天交易！
“先……先生，您确定……都要吗？这需要……”王漫妮试图确认，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乔卫东微微挑眉，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瞬间更强了。
“不，不用！”王漫妮立刻摇头，和店长以及其他几个被紧急叫来帮忙的店员一起，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昂贵的商品取出、检查、包装。
店里一时间只剩下包装时轻微的摩擦声，以及poS机刷卡时“嘀嘀”的声响。那声音在此刻显得如此悦耳，又如此具有震撼力。
一张黑色的信用卡被随行人员递上，在poS机上划过。输入密码，签字，一气呵成。厚厚一叠票据被打出，伴随着的还有银行到账的提示短信（店长的手机）。
整个过程，乔卫东都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仿佛花的不是几百万，而是几百块。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些被打包好的、堆积如山的奢侈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