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营地就炸了锅。
“摩西准是触怒了上天！”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
这话像撒了把火星子。
瞬间燎遍了整个帐篷区。
有人踮脚瞅着西奈山。
那团常年不散的云雾。
此刻竟成了“天罚”的铁证。
“瞅那烟！准是神发怒了！”
“早说别跟着他瞎折腾！”
“在埃及好歹有口饱饭！”
抱怨声裹着风沙滚。
阿扎尔揣着星砂瓶。
手心直冒汗。
他往亚伦的帐篷跑。
脚底板磨得生疼。
也顾不上了。
帐篷帘一掀。
一股子乳香混着汗味。
亚伦正对着吗哪出神。
耳朵后还沾着点粉末。
像刚从祭坛边挪过来。
“亚伦！那些埃及祭司在捣鬼！”
阿扎尔把星砂瓶怼过去。
瓶里红光突突跳。
金牛犊的影子越来越清。
亚伦却摆摆手。
眉头拧成个疙瘩。
“我知道他们不安分。”
“可现在人心里头慌。”
“硬压着，怕要出乱子。”
他忽然凑近。
声音压得低低的。
“昨儿夜里我做了个梦。”
“一只金闪闪的牛犊从地里钻出来。”
“你说……这会不会是神的意思？”
阿扎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话刚落。
星砂瓶“嗡”的一声。
尖得像蝎子蛰耳朵。
红光“唰”地涨了半寸。
眼角余光一扫。
帐篷阴影里站着个黑影。
是卡姆。
那埃及祭司。
正对着亚伦比划手势。
指头勾来勾去的。
像在捻什么看不见的线。
再看亚伦。
眼神直勾勾的。
像被晒傻了的骆驼。
“他在咒你！”
阿扎尔刚要喊。
就被一群人围了。
“哪来的外乡人！”
“也配管我们的事？”
“再啰嗦，丢去喂蝎子！”
推搡中。
阿扎尔踉跄着后退。
眼睁睁瞅着卡姆。
带着几个铁匠。
直奔营地中央的火炉。
炉火“噼啪”响。
火星子溅在他们脸上。
那笑，比沙漠里的毒日头还瘆人。
星砂瓶烫得像块烙铁。
红光凝成一行字。
“裂缝里能钻进来深渊。”
阿扎尔心口一揪。
不行。
得再找亚伦说说。
他绕到帐篷后。
正撞见亚伦往外走。
眼神比刚才更迷糊了。
“亚伦！那是圈套！”
“埃及人想让咱们背离上帝！”
亚伦却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别添乱了。”
“大家总得有个念想。”
“说不定……真是神的意思呢？”
话音刚落。
营地那头爆发出欢呼。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
拔腿就往那边跑。
好家伙。
铁匠炉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卡姆站在最前面。
手里举着块烧红的金锭。
“看！神赐的金像要成了！”
人群疯了似的叫好。
有人把自己的金镯子、金耳环。
一股脑往炉子里扔。
阿扎尔急得直跺脚。
想冲进去。
被两个壮汉死死拦住。
“滚开！别坏了好事！”
那胳膊比他大腿还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金块在火里慢慢变软。
渐渐显出个牛的模样。
星砂瓶在怀里抖得厉害。
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
阿扎尔死死攥着拳头。
指节都掐白了。
瓶身上浮出几个符文。
歪歪扭扭的。
竟和西奈山岩壁上的有点像。
他猛地想起山巅那晚。
银砂拼出的“契约”二字。
后背唰地冒了层冷汗。
这金牛犊。
是冲着契约来的？
正琢磨着。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
“今晚就献祭！让神保佑咱们！”
“对！选最壮的童男童女！”
阿扎尔头皮一麻。
这是埃及的邪术！
他瞅见卡姆嘴角那抹笑。
像蘸了毒的刀子。
不行。
必须去找摩西。
他悄悄往后退。
贴着帐篷根溜。
刚拐过一个弯。
脚下踢到个硬东西。
低头一看。
是块半截的陶片。
上面还沾着点血迹。
星砂瓶亮了下。
红光指着西奈山的方向。
阿扎尔咬咬牙。
攥紧瓶子就往山那边跑。
沙子灌进鞋里。
磨得脚生疼。
也顾不上了。
刚跑到山脚下。
太阳就斜斜地挂在天边了。
红得像血。
他正喘着气。
忽觉后颈一凉。
像有人用刀背蹭了下。
猛地回头。
啥也没有。
只有风吹过沙砾的“呜呜”声。
奇了怪了。
他挠挠头。
刚要抬脚。
眼角瞥见块石头后。
有个黑影一闪。
“谁？”
阿扎尔握紧星砂瓶。
手心全是汗。
黑影慢慢走出来。
裹着件黑袍。
脸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俩眼睛。
亮得吓人。
“你要去见摩西？”
那声音像砂纸磨石头。
阿扎尔没吭声。
往后退了半步。
“别白费力气了。”
黑袍人冷笑一声。
“他们信牛犊，不信上帝。”
“这是天意。”
“放屁！是你们捣的鬼！”
阿扎尔急了。
黑袍人忽然抬手。
指尖冒出点绿光。
像坟头的鬼火。
“不知好歹。”
阿扎尔只觉一股冷风扑过来。
下意识把星砂瓶挡在身前。
“嗡——”
瓶子突然爆发出白光。
把绿光弹了回去。
黑袍人“咦”了一声。
“星砂瓶……果然在你这。”
阿扎尔心里一惊。
他认识这瓶子？
“你到底是谁？”
黑袍人没回答。
又一道绿光射过来。
阿扎尔抱着瓶子左躲右闪。
脚下的碎石滑得厉害。
“你们守的那套规矩。”
“早该碎了。”
“宇宙的真神，可不是耶和华。”
这话像锤子砸在阿扎尔心上。
他想起麦基洗德说的。
“有势力想毁了契约。”
难道就是他们？
正打着。
黑袍人忽然往旁边一跳。
没了踪影。
像融进沙子里了。
阿扎尔愣在原地。
风里还留着股怪味。
像烧坏的草绳。
他低头看星砂瓶。
红光又亮了亮。
还是指着山顶。
不能停。
他深吸一口气。
继续往上爬。
天色渐渐黑透。
山风跟刀子似的。
刮得脸生疼。
快到山顶时。
听见前面有脚步声。
阿扎尔心里一紧。
刚要躲。
“阿扎尔？”
是摩西的声音！
他赶紧跑过去。
就见摩西站在一块大岩石前。
手里捧着两块石板。
上面的字闪着光。
“摩西！营地出事了！”
阿扎尔话没说完。
就见摩西手里的石板。
“咔嚓”响了一声。
裂开道缝。
星砂瓶猛地一颤。
红光映得两人脸都红了。
摩西的脸。
黑得像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