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安深吸了几口气,用手背抹了把脸,总算平静了些。
“报警了,但是……没抓到凶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技术条件有限,警察查了半天,最后只能说是……意外死亡。”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又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我真没用,连害死你的凶手都找不到。”
我心里一紧,轻声说:“你等等,我再带你见一个人。”
他困惑地看着我,我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把等在外面的舒展拉了进来。
舒展被我拽进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握紧他的手,对石永安说:“我都和永安说了。他……都知道了。”
舒展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摊牌。
我耸耸肩,声音有些发颤:“我没办法……没办法看到他那个样子还瞒着他。”
说到这儿,我也忍不住哽咽了,但强忍着不在徒弟面前失态。
舒展立刻明白了,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懂。”
石永安缓缓站起来,目光在我和舒展之间来回打量,最后迟疑地指着舒展:“你……你该不会是……廖哥吧?”
舒展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天爷啊!”石永安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都没死?这简直太好了!”
舒展温和地解释:“其实作为廖岩和何小棠,我们确实死了。但是现在,作为舒展和季小水,我们还活着。”
“这简直就是奇迹……太不可思议了。”石永安喃喃道,仍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对舒展说:“我让永安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所以你得进来一起听。”
我们三个人重新坐下,我和石永安坐在沙发上,舒展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舒展身体前倾,认真地问:“你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
石永安叹了口气:“警察说现场太乱了,车子都摔得不成样子,很难判断是不是人为的。最后只能以意外死亡结案,说是刹车失灵。”
舒展皱紧眉头,语气坚定:“不可能,我清楚记得刹车被人动过手脚。那天开在路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我轻声问石永安:“后来……蓉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时,是……”
我没敢问完。
石永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和我说。
“他们在内江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郭姐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八个月就早产了,在内江的医院抢救。后来张哥说,当时母子差点都没保住……廖姐也是,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原来这就是那场意外,后来的故事...
舒展立刻过来抱住我,石永安赶紧从沙发上让开位置。
石永安看我哭成这样,手足无措地说:“师父,哦不……小水,你别难过。你外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廖婆婆也是。”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强忍着问:“意外死亡这个结论,蓉蓉他们信吗?”
石永安摇摇头:“他们一直都不信,上门找警察了好多次。但是没办法,那个时候技术有限。后来……他们把你们葬在了内江,说师父你就是内江人。”
“内江?”我愣住了,这是我不知道的细节。
我和舒展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我追问道:“你知道我在内江的家里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石永安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郭姐和张哥,还有廖姐他们,倒是每年都过去探望。”
原来蓉蓉每年还要去看望何小棠的父母。
舒展紧紧抱着我,轻声安慰:“至少现在大家都平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石永安也连忙说:“我虽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但是不管你是何小棠,还是季小水,我都认你当我师父。”
我哭着笑了:“你现在认我一个小屁孩当师父?”
已经苍老的石永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腼腆地笑了:“认,当然认。”
我站起身,舒展和石永安也跟着站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好,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徒弟。但你得做到三件事。”
石永安立刻挺直了腰板,专注地听着。
“第一件事,”我伸出食指,“一会儿坐我的车,我开车送你回家。这是我五十年前答应过你的,有一天会让你坐上我开的车。”
他眼睛微微睁大。
“第二件事,明天跟着我们去石窟玩,舒展开车,你跟我们一车。”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
“第三件事,关于我们俩的身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永远不能告诉第四个人,也不能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你做到这三件事,我就继续认你当我的徒弟。”
石永安听完,用纸巾擦了擦眼角,重重地点头:“诶,好!”
答应的时候,又有一滴泪从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咚咚咚。
“小水,你们好了吗?”是外婆的声音。
我们三个同时看向门口。
我压低声音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舒展温柔地擦掉我脸上的泪水,他走过去开门,我们跟着走出去。
门外除了外婆,还站着齐爷爷、李爷爷和邓婆婆。
“好了。”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我的意思是,石爷爷的病好了。”
几位长辈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石永安。
石永安笑了——这一笑,仿佛让他回到了五十年前那个年轻的模样。
他点点头:“小水不愧是专业的,我的心病好了。”
外婆惊讶地问:“真的假的?”
“是啊,”我接口道,“一会儿他坐我的车,我送他回家。”
舒展还补充了一句:“他明天跟着我们去石窟,我来开车。”
几位长辈都惊讶于我有这么高的“医术”,但随即纷纷为石永安感到高兴。
邓婆婆立刻假装不满地说:“等会儿,你们明天去石窟,怎么不叫我?”
外婆笑着搂过她的肩膀:“行行行,只要你想来,就来。我晚上给阿红打个电话,问问她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