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沉,院子里的灯光摇曳着长长的影子。
我们刚吃完晚饭,手里还拎着董绣绣给我们装的水果,正准备回招待所写思想汇报。
“我送你们出去吧。”季国盛刚整理完桌子,打算穿上外套出门。
“真不用了,你就在家里陪绣绣姐就好。”蓉蓉推辞道,“我俩出去坐三轮车就回去了。”
正当我们走出院子,鼻腔里突然钻进一股刺鼻的焦味,伴随着一声尖叫:“着火啦!”
我下意识转身,就看到最里面那栋楼二楼正腾起火焰,把整栋楼映得通红。
“快去搬水桶!”蓉蓉本能地冲了上去。
周围的邻居们也立刻从各栋楼里跑出来,七手八脚地寻找水桶、脸盆,有的甚至从井里提水,有的冲进储藏间搬来空木桶。
小孩子的哭声、男人女人的呼喊声、踩踏木屑的声响和桶水碰撞的声音混成一片。
蓉蓉像箭一般冲向二楼的火源,只留给我一句:“你别跟来!”
可我哪里放心,还是快速跟上她。
她开始指挥周围的人,把水桶递过来,一边喊:“注意别被火苗灼到!小心烟熏!”
我则把一些堆放的柴禾和布条搬开,尽量让火势不蔓延到其他木材上。热气和烟雾混合呛得人直咳嗽。
我抬头一看,季国盛忙碌地在楼下跑前跑后,他脸上湿漉漉的汗水被烟熏得通红。周围还有许多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有的搬水桶,有的拉布条,有的用湿衣服扑火。
就在混乱之中,一个陌生身影突然冲了过来,快速推开了蓉蓉,她差点被旁边燃烧的布条灼到。
我吓了一跳,目光追上去,发现那人动作干脆利落,帮蓉蓉躲开危险后,迅速接过水桶泼向火苗。
我和其他人则负责递水、搬桌子挡火、扔掉燃烧的布条。
终于,火势被控制住,院子里弥漫着湿润的烟气,木头烧焦的味道让人心脏怦怦跳。
我拉着蓉蓉快速下了楼,灰头土脸,靠在墙边喘着气,手和衣服都是水渍和灰尘。
蓉蓉目光在人群中扫到那位帮忙的男人,快步走过去:“同志,刚刚谢谢你了。”
男人淡淡一笑,微微低头:“不客气,你也巾帼不让须眉。我叫季国生,就住在后栋。之前没见面过,你是?”
空气骤然凝固——季国生?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快速上前站到蓉蓉身旁。
蓉蓉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盯着他,声音低而寒:“原来是你。”
季国生愣住了,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季国盛拿着湿毛巾跑了过来,他刚想开口,看到我们三人对峙的样子,脸色一变,眼神闪烁,显然明白局面尴尬到了极点。
“国盛,你认识她们?”季国生疑惑地问。
“就是他……”蓉蓉轻声对我说,语气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我点点头,心里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康兰的事情历历在目:被抛弃,孤身生下孩子,最终在河里丧命。季国生,康兰命运的始作俑者,竟然就站在眼前,可是他刚刚在火灾中帮忙?
“你……”蓉蓉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冷,“你当年抛下康兰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一个人怎么活?她一个人怎么活,明白吗?”
季国生愣了愣,目光闪烁:“我……你说的是……”
我冷哼一声,插上话:“康兰死了,你知道吗?她一个人被你抛弃,最后……”
季国盛在旁不敢插嘴,我和蓉蓉同时看向他,他只是微微低头。
“阿兰死了?”季国生的眼睛瞪大,脸色瞬间苍白,结结巴巴:“我……我当年……我没想到……”话锋一转,“你们是谁?”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季国生脸上,他头偏向一旁,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蓉蓉。
“替天行道的人!”蓉蓉收回手,“这一巴掌是替小兰打的!”
“啪!”
又一巴掌落下,这次打在另一侧脸颊。
蓉蓉看着我伸出的手,惊讶地愣了一下。
“你们凭什么打他!”一旁一个女人疯一样冲过来大喊,心疼地摸着季国生脸。
“嫂子。”季国盛小声唤了一句。
看样子是季国生新娶的妻子。
“你知道你嫁的是什么人吗?”蓉蓉冷冷问。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排军人,朝我们大步走过来:“看到这边火苗,立马赶来。你们这边怎么大庭广众下施暴?”
我张口:“家务事,旁人管不着。”
不是总有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吗?我最讨厌警察说的就是这句话了,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拿出来用。
果然这样一说,那群士兵便不好多说什么。
这情形下,两个男人,三个女人,人家不多想才怪呢。
“你们是成都军区的?”蓉蓉反问那群士兵。
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神情略带疑惑。
“刚刚这里起火了,原因估计是因为烧水烧干了,导致厨房起火,点燃了厨房外走廊的柴禾和布条。现在已经控制了,你们可以去那边再仔细看看。”蓉蓉和士兵们比划着火源位置,手势干脆利落。
士兵们互相点头表示理解,又恭敬地对我们说了声感谢,然后按照蓉蓉说的方向去检查院子各处,确认火已彻底扑灭。
我和蓉蓉脸色仍未缓和,眼睛死死盯着季国生,他则低声拉着旁边的女人往后退,显然想赶紧离开现场。
蓉蓉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开声骂道:“你个混蛋,康兰的命都被你害了,你以为这世上就这么算了?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外面干的种种?!”
季国生身旁的女人被蓉蓉的话惊了一下,面色瞬间发白,眼神里闪过疑惑和不满。她开口辩解:“你说什么呢?你这是无理取闹!”
蓉蓉声音仍寒冷而坚定:“你嫁给的男人,在外面欠了人命,还有脸装好人?康兰的血债,你自己去想清楚吧!”
那女人愣在原地,手下意识地拉了拉季国生的袖子,两人低声争辩起来。
我们生气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周围士兵很快注意到,我们明显不是这院子里的居民。
“你们等一下,我们送你们回去。”为首的士兵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