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想法得到验证,我只觉得眼眶酸胀,像是有团火堵在胸口,烧得我呼吸都不顺畅。
一旁廖岩的声音响起:“你尽力了,小棠。前几天有暴雨,冲刷了山体,导致河流堆积了不少泥沙,所以流速加快了,也影响了我们下流这边。”
“舒霖呢!”
“他没事。”听着蓉蓉在一旁轻声安慰,可我还是不敢完全放下心。
“就是发烧了,玉琴和老舒一直在照顾他呢。”
我连忙又问:“玉琴呢?她……她没事吧?”
她怀着身孕,要是受到惊吓或者出了什么差池,我真的不敢想。
蓉蓉摇摇头:“没事,就是最近累。我昨天给她开了一些安胎的中药,调养一下就好。”
我松了口气。
可喉咙里的疼意却更重了,带着一丝窒息感。
我努力咽下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的眼睛怕是会传染,你快回去吧,别传给瑾之了。这几天都别来了。我就先不去看玉琴了,等我好了再去。”
“没事。”蓉蓉却不以为然,“你想多了。我这几天都给你拿药呢,你赶紧把病养好就行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和她争不通,只能喊了声:“廖岩。”
廖岩一听,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蓉蓉,你先回去吧,听她的。”
蓉蓉叹了口气,妥协般地说:“那好吧,我做好饭菜给你送来。这几天你不要去卫生所了,好好休养。”
随着关门声传来,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我和廖岩。
我能感受到他坐在床边,那张沉重的床板随着重量轻轻下陷。
下一刻,他把我揽进了怀里,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边。
“小时候我得过红眼病,真的会传染的。”我小声提醒。
“嗯。”他低声应着,手却没有松开。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没事,我……我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我心头一酸,也伸手紧紧搂住了他。
廖岩声音哽咽:“谢谢你救了我爸。我在单位呢,听到这事儿快吓死了,连忙请假赶回来。”
我听他絮絮叨叨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抽噎着,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句:“可是小兰……”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不知道是因为哭出来了还是眼泪滋润了眼睛,反而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尤其是那双又红又涩的眼睛。
“怎么……死的?”我哽咽着问。
“淹死的。”
我再也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用人工呼吸,或许还能救回来。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廖岩一直紧紧地抱着我,手掌在我背上轻轻拍着。
发烧让我浑身无力,哭着哭着,眼皮一沉,很快又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鼻尖飘来一阵米饭的清香味。
“醒了?”
屋子里很暗,我努力辨认,哑着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凌晨。”廖岩柔声回答,“饿了吗?大家刚刚睡前做了碗白稀饭,还准备了一些泡菜,说你肯定醒了想吃。”
我点了点头。
听到碗筷相碰的声音,随后廖岩轻声说:“张嘴。”
我乖乖张开嘴。
稀饭入口的瞬间,烫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可是胃里空得发慌,还是忍不住一口一口咽下去。
吃完不久,我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昏睡、醒来、再昏睡。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和地方,病要靠硬扛。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过,自从穿越到这年代以来,这是第一次病得这么厉害。
三天后,烧终于退了,眼睛的分泌物也少了些,喉咙能正常说话了。
廖岩抵抗力很好,跟我同吃同住几天,竟然完全没被我传染。
他笑着打趣:“有没有感觉回到了新冠那几年?”
我愣了愣,忍不住笑着点头。
看着廖岩手里端着的白稀饭,我撇撇嘴:“这几天吃得好清淡。我之前生病的时候,为了以毒攻毒,还特意吃加辣加臭版的螺蛳粉呢,结果第二天真的好了一些。”
“那是你出了一身汗的原因吧。”他无奈地摇头,“那会儿你天天健身,牛羊肉吃到飞起,身体底子好。不像现在,瘦得干巴。”
我一愣,突然想到:“等下!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健身房?”
廖岩顿时噎住:“没有,我是……有次同学聚会你没来,何榛榛说的。她说你俩下班后总一起去健身。”
“何榛榛你个大嘴巴!”
廖岩挨到我身边:“你现在太瘦了。这一场病,你脸都尖了。”
我嘟囔道:“确实没有以前有曲线了。”
“我以前又没摸过,怎么知道。”
我气得伸手轻打了他一下,他却一脸得意地躲开了。
几天稀饭、鸡蛋羹吃下来,身子终于轻快些。
我试着下床,走到院子时,呼吸到新鲜空气。
可抬头一看,我愣住了——主屋的方向,竟挂上了白布。
院子里只有我和廖岩,其他人都出去上班了,饭菜却提前备好,生怕我们饿着。
“舒霖呢?”我问。
“好多了,放心吧。”
“康叔康婶呢?”
“……不太好。”廖岩沉声回答,“听说他们其他子女也都赶回来了,在准备葬礼。”
我心里一颤:“葬礼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这几天都在忙石碑和看地。”
前几天还好好坐在一起说笑的人,如今就要埋进冰冷的泥土。
生命的消逝太快,快得让我根本无法接受。
我久久沉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廖岩见我这样,伸手搂住我,轻声安慰:“不过,有一则好消息。”
我抬头,眼神里带着疑问。
“昨天早上收到了你秦爷爷的信。”廖岩压低声音,“信上说,新上任的粮食局局长从镇上调了个新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当收购股股长。而且——已经同意你外公和我爷爷回到安岳县,官复原职。现在就等着他们回复,准备明年的工作。”
心底像是被什么击中。
站在院子里,看着主屋上猎猎飘荡的白布,悲凉的气息笼罩四周;耳边却回荡着秦本扬带来的好消息。
一悲一喜,交织在胸口,像两股洪流激烈碰撞。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