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像两泓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天上的月影和他的身影。
高桥梨奈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她伸出手，拿过放在池边石台上的白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清酒。她把那只小巧的酒杯递给他。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陆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高桥梨奈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她没有喝，只是把酒杯放在唇边。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国民女优’高桥梨奈。”她说，“一个完美的、没有缺点的偶像。他们喜欢的，是那个被塑造出来的形象。”
她放下酒杯。
“但那不是全部的我。”
她朝陆远，又靠近了一点。
水波晃动。
现在，他们的手臂，几乎要碰到一起。
她的肩膀，靠在了陆远的肩膀上。
她的头，也轻轻地枕在了他的肩窝里。
…………
隔天一早，陆远接到电话，神话娱乐的第一部电影《江城午夜》后期制作已经接近完成，目前该进入宣发阶段了。
宣发第一站，蜀都。
某五星级酒店的国际宴会厅里，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镁光灯像夏夜的繁星一样，闪烁不停，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这里是电影《江城午夜》首映礼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巨大的背景板上，是电影的海报。海报的主色调是深邃的蓝色，陆远和艾曼纽·贝阿的身影在城市的剪影下交错，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故事感。
陆远坐在主席台的中央。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他面前没有放任何稿子，只是偶尔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水。
艾曼纽坐在他的左手边。她穿着一条复古的墨绿色丝绒长裙，裙摆优雅地垂在地上。金色的长卷发在脑后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她的妆容很淡，但红唇的颜色，与她裙子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没有看台下的记者，只是侧着头，安静地听着身旁的翻译为她同步翻译导演严宽的发言。
导演的发言结束了。
终于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几乎所有的记者，都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手。
主持人点了一个坐在前排的女记者。
那位女记者站起来，把话筒对准了艾曼纽。
“贝阿小姐，您好。”女记者用流利的法语提问，“我们都知道，您是享誉国际的影星，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决定和一家来自中国的、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合作呢？是因为片酬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
翻译把问题同步给了艾曼纽。
艾曼纽拿起话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首先，神话娱乐在我看来，并不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她说，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我看过他们制作的综艺节目《传承者》，那是一个非常有深度、有文化底蕴的节目。我认为，能做出这样节目的公司，一定拥有非常优秀的团队和远见。”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身边的陆远。
“其次，关于片酬……”她笑了笑，“我确实拿到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片酬。”
台下一阵轻微的骚动。
“但这个片酬，不是金钱。”
艾曼纽的目光，依然落在陆远身上。
“而是陆先生。他亲自担任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和我演对手戏。能和这样一位充满魅力的男士合作，对我来说，是比任何金钱都更具吸引力的报酬。”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全场响起了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陆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第二个问题，抛给了陆远。
一个男记者站了起来：“陆总，您好。您作为神话娱乐的cEo，亲自下场担任男主角，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是因为对公司的其他男演员没有信心，还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想和国际巨星合作的愿望呢？”
这个问题，同样充满了陷阱。
陆远放下水杯，拿起了话筒。
“因为我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他说。
台下一片安静。
“能和艾曼纽小姐演对手戏，”陆远的目光转向艾曼纽，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是所有男演员的梦想。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有私心。”
他的回答，坦诚得让人有些意外。
但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省钱。”
台下再次爆发出大笑。紧张的气氛，被他这两句真假难辨的话，轻松化解。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无论记者提出多么刁钻的问题，陆远和艾曼纽都能默契地配合，一个化解，一个升华，将所有可能存在的负面舆论都消弭于无形。
发布会结束时，已经是傍晚。
陆远和艾曼纽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
艾曼纽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
“蜀都的夜晚，很美。”她说。
陆远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他的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窝里。
艾曼纽没有动。她只是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明天有什么安排？”艾曼纽问。
“你说了算。”陆远说。
“我想去看大熊猫。”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我还想去都江堰，还想去……青城山。”
“好。”
第二天，他们起得很早。
两人都换上了休闲的便装，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像一对普通的游客，来到了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
虽然是工作日，但基地里的游客依然很多。
艾曼纽像个好奇的孩子，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鲜。她拉着陆远，挤在人群里，看那些胖乎乎的熊猫幼崽在草地上打滚、爬树。
看到一只熊猫宝宝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熊猫宝宝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