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机会。只要我们联手解决忠信义,尖东自然成为无主之地。
另外关于合作,坤叔,不是我登门求您联手就代表天赐低人一等。我们是平等合作关系,谁能拿下尖东各凭本事。
事实上,您当时完全可以拒绝。
倪坤气得浑身发抖,目光阴鸷地盯着霍东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但霍东耀所言不虚。
倪家与天赐本就是平等交易,倪坤本可拒绝却未拒绝,这怨不得旁人。
霍东耀泰然自若,稳如泰山。
阿耀,你确实了不起!
倪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眼神陡然锐利如刃:能拿下尖东是你的本事!若没猜错,攻打尖东的那百余人,都是你暗中培养的吧?
霍东耀坦然承认:没错。
倪坤冷笑连连:驱虎吞狼,李代桃僵,最后暗度陈仓。阿耀,这招玩得漂亮。但你以为打下尖东就万事大吉了?
想让江湖各帮派承认,你得在尖东站稳三天脚跟。以天赐区区五六百人,守得住这块肥肉吗?
霍东耀淡然道:这就不劳坤叔费心了。不过还是多谢关心,坤叔请放心。
年轻人胃口不小嘛,能吃就能打。
倪坤讥讽道:小子,别讲笑话。别的帮派不提,光是我们倪家,你就扛不住。
霍东耀摇头:你不会动手的。
倪坤冷声道:你算计我倪家,黄大仙折了多少人,尖东也一样。还敢说我们不会出手?谁给你的底气?
霍东耀平静地看着他:正因为这一仗倪家损失惨重,你才不敢动手。尖东再重要,也比不上你们现有的地盘。真那么重要,坤叔你早跟连浩龙拼命抢回去了。
现在倪家元气大伤,要是硬来,东星、洪兴、和联胜这些大帮会不趁机吞了你们的地盘?如果他们真那么老实,我就让他们不老实。
坤叔,我说到做到。
嘶——
倪永孝瞳孔骤缩,韩琛面不改色,而先前叫嚣着要调人夺尖东的黑鬼、国华、甘地三人,瞬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靠!
又被算计了!
霍东耀说得没错,今夜虽然打垮了忠信义,但倪家损失惨重,再打尖东,其他帮派必定趁虚而入。尖东丢了十几年可以不管,但根基不能丢。
更可怕的是,霍东耀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只要倪家敢动手,他就一定会让其他帮派踩过界。
黑鬼、国华、甘地冷汗直冒,惊恐地看着霍东耀,突然想起文拯那蠢货的话: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蠢货!瞎了眼!
十个文拯也玩不过他!
飞机站在霍东耀身后,浑身一颤。他原本还在想耀哥怎么靠一个人守住尖东,现在才明白——根本不用打,光靠一张嘴就够了。
陆启昌原本悠闲地嗑着花生看戏,此刻却惊得头皮发麻,愣愣地盯着霍东耀,连嘴里的花生都忘了嚼。
倪坤沉默许久,没再说话。
霍东耀也不急,静静等着。
以倪坤的老谋深算,怎会看不透这些门道?他姗姗来迟,必然已在宅中权衡过所有利弊,先前的惺惺作态不过是在演戏,目的就是要引我入局。
至于是否另有所图,霍东耀懒得揣测,更不愿深究。
寂静中,霍东耀身后骤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占米、陈小刀、骆天虹、细鬼、傻强等十余人空手赶来——他们早知差人在场,今夜注定不会动手。
耀哥!老大我们来了!耀哥!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霍东耀拧眉:谁让你们来的?我说过这里由我坐镇。
骆天虹接话:都安排妥当了。乌鸦嬉皮笑脸插嘴:占米哥和小刀哥说了,跟倪家这种大帮派谈判,哪有让老大独撑场面的道理?就像当初虹哥绑了占米哥逼您现身...
少年们的哄笑冲淡了紧绷的气氛。骆天虹耳根发烫,一把扣住乌鸦后颈:死乌鸦你皮痒了是不是?乌鸦连连告饶,骆天虹这才松手笑骂着轻拍他脑袋。
这番朝气蓬勃的喧闹,让始终沉默的倪坤忽然抬头。望着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他眼底闪过惊诧与艳羡,蓦然惊觉自己真的老了——这江湖,终究是后生仔的天下。
霍东耀侧目看向占米:你不该来。语气里带着责备,早说过生意才是你的道。
占米抓了抓头发,苦笑道:“耀哥,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无论如何,我始终是天赐的人。今晚尖东这么重要的行动,天虹、细鬼他们都在拼命,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再说,耀哥你也不想走这条路,可你不得不扛着。我能有选择,还不是因为你在前面顶着?这算什么道理?”
“所以,混就混吧,我无所谓。”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能光占便宜不付出。什么天赐不天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冲在前头,自己却躲在后面。”
“耀哥,事情就是这样。我找到天虹,他跟我说了你的计划。听说我要来,他们才跟着过来。你的规矩我清楚,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要罚就罚我,全是我的主意,跟他们无关。”
其他人一听,立刻嚷了起来。
陈小刀嚷道:“喂,占米,什么叫全是你的事?我们自己要来的,关你屁事!耀哥,罚我,我认!”
骆天虹不爽道:“占米,我还比你大一岁呢!就你能替耀哥拼命,我不能?你做生意有脑子,说这种话就没脑子,信不信我揍你?”
妈的!
早在狗场训练青龙堂时,霍东耀就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
这帮小子给了他一个意外。
看着他们年轻却坚定的脸,霍东耀喉咙发紧,眼眶有些发热。
他确实说过漆咸道只有他一个人守,他们也确实违抗了他的命令。但比起服从,这份忠诚更让他动容。
未来会怎样,没人知道,人心会变。
但至少从此刻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会为他开疆拓土。只要他们不负他,他必不负他们。
霍东耀定了定神,对倪坤道:“坤叔,都是些不懂事的年轻人,没恶意,别往心里去。”
没恶意?
要是真动你,这帮“没恶意”的小子怕是拼了命也要撕了我。
倪坤脸色忽然黯淡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他轻叹一声:“阿耀,尖东是你的了。之前那道命令是我糊涂,对不住,你多包涵。我会对外放话,谁想进尖东,先过倪家这关。”
霍东耀摇头:“坤叔,不必这样。你不来打,我已经很感激。”
倪坤站起身,微微摇头,没再多说。
霍东耀起身送客。
倪坤凝视着霍东耀,缓缓道:阿耀,像你这样的人物,我这辈子只见过两个。一个是现在的奥门赌王贺先生。
二十年后,大家都会尊称你一声霍先生
这位奥门赌王,正是名震港奥的传奇人物——贺新!
霍东耀谦逊道:坤叔言重了。
倪坤显得苍老疲惫,只是微微点头:霍先生,后会有期。在光头陆奇的搀扶下缓步离去。
不多时,倪永孝、黑鬼、国华等倪家众人相继离开。
霍东耀望着倪坤远去的背影,轻笑道:果然有智慧,能在江湖立足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倪坤与连浩龙虽同为枭雄,却风格迥异。
连浩龙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能成为枭雄,一是从倪家虎口夺食称霸尖东,二是宁死不愿屈居人下。
若甘居人下,还算什么枭雄?
没有真本事,也配不上枭雄之名。
倪坤则不同,看似文弱书生,却将尖沙咀经营得滴水不漏。任何帮派在此设堂口,都必须遵守他的规矩。
这一点他胜过连浩龙。更难得的是他拿得起放得下,不仅放手还主动示好。
三国时期也有这样的人物——曹操,而他如此对待的人,正是关羽。
倪家人走后,占米、骆天虹、陈小刀等人仍难以置信。
他们不像飞机知道谈话内容,原本只是来为霍东耀助阵。
谁知刚到现场,倪坤就宣布退出尖东,甚至还要相助天赐。
这已经够让人震惊。
更离谱的是,明明被算计得差点丧命,非但不报复反而要帮忙?
简直匪夷所思!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骆天虹满脸困惑地挠头:大家都知道我脑子不灵光,谁能给我解释下现在什么情况?占米?
占米紧锁眉头,轻轻摇头表示还没理清头绪。
骆天虹又将目光转向陈小刀。
陈小刀爆了句粗口,你看 ** 嘛?连占米都想不明白的事,我能懂?倪家都被耀哥算计惨了,那老头非但不报复,反而要帮我们扩张地盘?
难道大人物都这么办事的?要真是这样可太糟了,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当不成大人物了。
骆天虹环视一圈,最后只能望向霍东耀。他知道飞机一直跟在霍东耀身边,应该清楚刚才的谈话内容,但以飞机那点脑容量,根本别指望能说明白。
细鬼眨了眨眼:虹哥,你怎么不问我?
骆天虹斜眼看他:你比我聪明点也有限,难道你想明白了?
细鬼一本正经:我不懂。
骆天虹顿时火冒三丈。
细鬼还认真地补充:我连耀哥和那老头谈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明白?虹哥你问错人了。
丢!我非揍扁你不可!骆天虹抄起路边的树枝就追着细鬼打。
众人笑闹成一团。
霍东耀看着这热闹场景,嘴角微微上扬。这个世界早已偏离原有轨迹,骆天虹也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打手,对待朋友时也能展现真实性情——这才是鲜活的人生。
陆启昌沉默地站在街边,注视着那群追逐打闹的年轻人。他们虽然顶着古惑仔的名号,却也是活生生的人。这些来自公屋区的少年,大多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加入帮派,往往是迫于生计的无奈之举。若有更好的出路,谁愿意走上这条道?
以往,陆启昌对帮派争斗总是避而远之,不愿插手。但现在,他的想法开始动摇。
“都过来。”霍东耀的声音响起。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骆天虹、占米、陈小刀、细鬼、乌鸦、飞机等人迅速围拢过来,像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
“飞机,把刚才我和坤叔的对话复述一遍。”霍东耀吩咐道。
“是,耀哥!”飞机兴奋地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得啧啧称奇。
骆天虹忍不住感叹:“难怪倪家不敢动尖东,原来是这样!耀哥,你简直是活诸葛!”
乌鸦连连点头:“没错,耀哥就是诸葛再世。”
“少拍马屁。”霍东耀笑骂着踹了他们一脚,随后正色道:“现在问题来了——坤叔为什么这么做?占米,你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