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挺直腰板,正色向林成介绍:茅山支脉繁多,全港半数法师、米婆都与我们渊源颇深。但真正称得上正统的仅七脉,其中你二师兄林正英天赋最高,修为最深。
林成望向二师兄,见其顶着熊猫眼泰然颔首,俨然当之无愧的模样,心下却生疑惑:这真是英叔的角色?气韵确有几分相似,但相貌相差甚远,反倒不如林氏医馆那位医生神似。
阿成,听闻你一日修出法力?二师兄突然发问。
侥幸而已。
道法从无侥幸。不过莫要恃才傲物,修行贵在持之以恒。二师兄指向李紧,譬如他,当年被师父用竹条逼着学了些皮毛,师父仙逝后二十余载,毫无精进!
我练成了通天手......李紧小声嘀咕,无人理会。
你的资质我已见识,确属上乘。但切记莫与鬼物纠缠,尤其不可养鬼!
谨记二师兄教诲!
资质?林成太清楚自己的底子了,他不过是个平凡人,比起李紧差了十万八千里,跟林正英比更是天壤之别。
若没有那道神秘白光的机缘,这辈子想学法术、踏上仙路简直是痴人说梦。
“来,教你点小窍门。”
“得意什么?”李紧撇撇嘴,可一想到老二脸上的淤青,又憋不住笑出声。
几十年了,他头一回见老二吃瘪。
“哈欠——”
昨晚,林成被二师兄折腾得不轻,也不知是真要教他本事,还是借机报复。
书上的理论他背得滚瓜烂熟,可惜法力微薄,根本没法实践。
二师兄留了个地址和电话就走了,临走前还叮嘱他小心云云——那丫头随手就能下咒的本事,可不简单。
他赶到姨妈家楼下,发现几辆 ** 堵在门口。
“师姐,行个方便,这是我姨妈家。”
女警上下打量他几眼,侧身放行。
客厅里,几具 ** 蒙着白布。
办案的竟是个熟人,健身时认识的何督察。
“何Sir!”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姨妈家。”
“节哀。”何督察拍拍他肩膀,“煤气泄漏,全家都没了。”
林成叹了口气,不知该替姨妈一家高兴还是难过——高兴他们不必做孤魂野鬼?还是难过终究逃不过煤气中毒的结局?
“命运真是捉摸不透。”
** 火化后运往加拿大墓园,凌浩西一家早已安排妥当。
“开开心心当鬼也不错。”
上头要打点,下头也要打点。
“以后多给你们烧点纸钱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哔哔——
寻呼机又响了,这次他直接掏出大哥大回拨:“师兄?我是阿成,什么事?”
警局来电。
“我表姐?”
林成愣住,隐约记得是有几个远房表姐,但素无往来。
“好,马上到!”
他拦了辆的士直奔警局。
大厅里,
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
几个围着中间的女人七嘴八舌问——
阿如,你没开玩笑吧?你表弟真是帽子?
那还能有假?我表弟可是扫黄组的!阿如昂着下巴,满脸得意。
她与这位表弟多年未见,只是刚才偶然瞥见警员手中的资料,才认出照片上的人。
姓名样貌都对得上,绝对错不了。
姐姐干这行,表弟当扫黄帽子,阿如,你这不是给表弟抹黑嘛!人群中膀阔腰圆的女人心直口快。
胡说什么!阿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蹦起来。
她最担心这个——若表弟不肯保释,就只能求助那个早已断绝往来的姐姐。丢表弟的脸总比丢自己的脸强。
不多时,一道挺拔的西装身影踏入警局。
天哪阿如,那个帽子太帅了!
真的好帅!
阿如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
都闭嘴!
她起身挥手:表弟!
来人闻声转头,目光扫过阿如和她身旁浓妆艳抹的女人们,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阿如姐,好久不见。
表弟,你可算来了。阿如见到林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只要局里有熟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这次是小事......你也知道大姐从不理我,这么多亲戚里就和你最亲了。
表姐先坐,我去问问情况。
安抚好阿如,林成走向值班警员。
师兄,她们什么情况?
整理文件的警员抬头:没什么大事,接生意时客人嫌快餐要价高,反手举报她们卖淫。
这也行?
那位是你表姐?警员意味深长地问。
帽子有个干这行的表姐,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算是远房表亲吧。
林成也很无奈——这种八竿子打不着,只在红白事露面的亲戚,说到底还是亲戚。
你摊上麻烦喽。警员拍着他肩膀叹气。
扫黄组帽子有个这种表姐,光是同事的闲言碎语就够受的。
“签个字就能保释她们了,口供已经做完,没实质 ** ,价格没谈拢,顶多算争执。”
这事可大可小,照顾自己人就当普通纠纷处理,较真起来能算非法交易。
“谢了师兄。”林成签完文件。
“表弟,我们能走了吗?”
见林成沉着脸走过来,表姐阿如领着姐妹们围上去。
“走吧,算了。”
他本想叮嘱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各有命,何必多言。
“多谢表弟!等姐姐赌马赢钱,请你吃大餐!”
阿如带着人离开时,那群姑娘还冲林成抛媚眼。
“唉!”他摇头叹气。
“警员1119,原来你在这儿!”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他猛地转身,看见穿白衬衫的女警。
“长官好!”林成立正敬礼。
白警长——九龙警署的 ** ,跆拳道黑带,一线作战能力顶尖,这些传闻他早有耳闻。只是重案组骨干与扫黄组新人少有交集。
据说中区某督察追求未果,因对方背景强硬,白警长虽能力出众却始终卡在警长衔,连见习督察都没捞着。这种八卦林成只当消遣,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门。
“收拾行李,明早跟我出发。”
“是!”他挺直腰板,“请问我们去哪儿?”
“明天起调任西湾警署,你没接到通知?”白警长皱眉。
“没有。”
“现在知道了,去准备吧。”
“明白。”
果然如李景文所言,他这种小警员调动根本不会有谈话,一纸调令就打发。
待白警长离开,林成瘫坐在椅子上。
“去西湾?”先前让他签字的警员凑过来。
“是师兄。”
“那可是好地方,面朝大海,日出日落尽收眼底。”对方咧嘴一笑。
林成捕捉到他嘴角的戏谑,心里咯噔一声——这差事恐怕不简单。
“白警长是自己申请调过去的,她在那边肯定撑不过两个月!”警员压低声音道:“至于你嘛,估计得在那儿熬到退休喽。”
“师兄,西湾警署那边有什么 ** 消息吗?”
“我劝你还是别打听为好。”
“师兄,快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鸭腿饭,再加一份猪脚!”
警员顿时两眼放光:“走,边吃边说!”
见他不见实惠不开口,正好到了午饭时间,两人便一同去了食堂。
警员抓起猪脚啃了一口,又灌了口饮料,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师兄……”
吃人嘴软,警员也不好再卖关子:“行吧,咳咳,那我就直说了,西湾那地方,外号叫猛鬼湾!”
“猛鬼湾?”
警员没注意到,林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没错,猛鬼湾!除了沙滩还行,其他地方邪门得很,听说每个月都有人离奇死亡,总之怪事不断!”警员啃完猪脚,又抓起鸭腿大快朵颐,对碗里的米饭看都不看。
“不过你也别担心,鬼神都是迷信,咱们当帽子的要相信科学!”
“多谢师兄,你先吃着,我得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了。”
“谢啦!”警员笑着挥手。
阿星外出查案不在家,只有李紧在公寓。
听说林成被调去西湾,李紧摇头叹气:“估计是平时跟我走太近,那帮洋鬼子故意整你。其实不当帽子也挺好,至少轻松自在。”
“师兄,有没有黄纸朱砂之类的东西?送我点儿当临别礼物吧。”
对林成来说,帽子身份非常有用,无论是获取情报还是行动便利。
“我先去西湾待半年试试,要是混不下去再辞职回来。”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李紧递来一个布包:“符纸、狼毫笔、铜钱、朱砂都给你备好了,本来今天想告诉你调职的事,没想到你先去了警局。”
“行了,大风大浪见多了,自己闯吧。过几天我也要搬走了,以后电话联系。”
“S……Sir!”
“叫师兄。”
“多谢师兄!”
当晚,林成和阿星在大排档喝得烂醉。
第二天清早,林成早早赶到警署报到。
白警长依旧一身白衬衫配白牛仔裤,短发利落,英气十足。
晨光初现。
嗯,出发吧。白丽红警长微微颔首。
他们先抵达离岛区,随后搭乘渔民的船只前往西湾。
这座小岛面积不大。
登岸时,海风迎面拂来,带着沁人的凉意。
你怀里那个布袋装的什么?白警长注意到林成对行李箱毫不在意,却始终小心护着那个布包。
黄纸、朱砂,还有......
封建迷信!
白警长扭头就走。在她看来,林成的思想早已被旧社会的糟粕荼毒,两人实在话不投机。
林成无奈地耸耸肩,快步跟上。
西湾警署是一栋简陋的平房,与普通农舍无异。
抵达时正值晌午。
警署门口挂着午休中的牌子,值守警员正在用餐。
循着饭菜香气,两人来到里间的办公室。
绿漆木门上挂着老式挂锁,两名警员正围坐在木凳旁吃饭。
咚咚——
林成轻叩门扉。
正吃着呢。年长的警员回头,看见两人胸前的 ** 时明显一怔。
你们是新调来的同事?
警员编号1119,林成。
警员编号121,白丽红。
今天要来个督察、一个警长和两个警员,你们是?老警员问道。
我们来自九龙警署,我是警长,他是警员。白警长答道。
我是鲁显,在西湾待了大半辈子。老警员笑着指了指肩章,大家都叫我老爷,永远的一杠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