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皇上又来到了清凉殿,苏郁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被宜修喂着汤。
“朕来!”皇上笑着接过了宜修手里的汤碗,坐在了苏郁的床边。宜修只好退到床边站着,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发白的唇角。这一次,她出了不少血,后面定要好好给她补一补。
苏郁虽然满心不高兴,可还是对皇上弯了弯嘴角,“臣妾谢皇上厚爱。”
“你给朕生下那么好的儿子,朕怎么疼你都不为过的。多喝些,这次你受苦了。”皇上舀汤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苏郁苍白的脸上,“瞧你这脸色,还得养些日子。朕已让人通知了御膳房,每日给你炖参鸡汤,务必把身子补回来。”苏郁小口应着,视线却越过皇上的臂弯,悄悄往宜修那边勾。
“孩子……皇上看过了吗?”苏郁笑着问道。
“看过了,怎么,你还没看吗?”
“刚醒着没力气,还没来得及瞧。”苏郁指尖轻轻蹭着被面,眼底藏着几分期待,又悄悄往宜修那边瞟了眼,她更想和宜修一起看孩子。
皇上没察觉她的心思,笑着放下汤碗,“正好,朕让嬷嬷抱过来给你瞧瞧。”说着便吩咐小太监去传。
很快,嬷嬷抱着襁褓进来,小心翼翼放在苏郁身侧。苏郁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那软乎乎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这么小……”
“刚生下来都这样,过几日就长开了。”皇上凑过来,指着孩子的眉眼,“你看这眼睛,闭着都能瞧出是双眼皮,随你。”
苏郁笑着点头,余光却瞥见宜修站在一旁,正温柔地望着孩子,便拉了拉她的手,“皇后娘娘也来看看,你瞧他的小鼻子,多像你。”
“孩子又不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怎会和她像?”皇上笑着说道,“这一孕傻三年,你如今就开始犯傻了?”
苏郁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指尖悄悄松开了宜修的手,往被里缩了缩。宜修却像是没听见皇上的话,顺势在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的胎发,语气自然得像在说寻常事,“皇上说笑了,贵妃是瞧着孩子可爱,才觉得哪儿都讨喜呢。不过这孩子的耳垂,倒真有几分像贵妃,圆润得很。”
她刻意把话头引回苏郁身上,余光瞥见苏郁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便又补充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随额娘多些,等长开了,眉眼肯定更像贵妃呢。”
皇上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你说得是,世兰的模样本就好,孩子随她,错不了。”
苏郁望着宜修温柔的侧脸,心里那点涩意渐渐散了,重新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颊,轻声道,“不管像谁,只要他好好的就好。”宜修转头看她,眼底藏着安抚的笑意,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那点温热的触感,让苏郁彻底安了心。
“如今小阿哥落地,不知道,皇上可曾有心仪的名字了?”宜修看向了皇上。
“自然是有,名字朕早就想好了,叫弘晟,乳名福惠。”皇上抱着孩子,笑的眉眼弯弯。
“弘晟,福惠……”苏郁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轻轻落在孩子的小手上,眼底泛起温柔的光,“晟是光明,惠是福气,皇上取的名字,满是疼惜。”
宜修坐在一旁,望着皇上怀里的孩子,笑着附和,“弘字合祖制,晟字显气象,乳名又带着这般妥帖的福气,小阿哥往后定是顺遂平安的。”她转头看向苏郁,恰好见她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便悄悄用手肘轻碰了她一下,那小动作里藏着只有两人懂的欢喜。
皇上被夸得眉开眼笑,轻轻晃了晃怀里的福惠,语气里满是得意,“朕琢磨了许久,就盼着他能带着这名字,一辈子无灾无难,活成个有福气的。”说着又看向苏郁,“你刚生产完,好好歇着,福惠有朕和皇后看着,错不了。”
苏郁点点头,目光却黏在孩子脸上舍不得移开,宜修见状,便轻声对皇上说,“皇上,贵妃身子虚,盯着孩子看久了容易累,不如让嬷嬷先把福惠抱去偏殿,等贵妃精神好些,再让她好好瞧?”
皇上觉得有理,便吩咐嬷嬷抱走了孩子,“贵妃生育有功,朕都看在眼里。朕知道,你什么赏赐都不缺,可是还是想让你知道,朕是无比心疼你。”皇上说着一抬手,苏培盛拍了拍巴掌,一群太监宫女们便端着赏赐鱼贯而入。
鎏金托盘上的赏赐摆了半殿,东珠串成的朝珠颗颗饱满,赤金嵌红宝石的护甲套流光溢彩,连装着参片的锦盒都绣着缠枝莲纹样。皇上笑着指了指,“这些都是挑着你喜欢的样式寻的,还有两匹江南新贡的云锦,给你做几身舒服的衣裳。”
“皇上这么心疼臣妾,臣妾……”看着这些赏赐,苏郁的确是提不起兴致,可还是适时地挤出来几滴眼泪。
“哎,这是做什么!你刚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怎么能哭!”皇上急忙擦掉了她的眼泪,“朕是心疼你,给你什么朕都舍得。”
“朕知道你素来不爱这些,可赏你的,总得衬得上你生养的功劳。”皇上顺势坐在床边,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送赏赐的人里也有浣碧,她端着一套精美的翡翠头面,那水头好的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珍品。偷偷看了眼床上的苏郁,她眼里满是羡慕。年世兰生了孩子,皇上就如此在意,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这个……浣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嘴角也不禁扯出了一个弧度。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已经悄悄在她肚子里扎根一个多月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那晚四阿哥的,还是第二天在枫树林里的皇上的。浣碧指尖摩挲着翡翠头面的锦盒边缘,冰凉的触感压不下心头的滚烫。没想到那药真的管用,她一下子就有了孩子。不过想到自己的大胆行径,她还是有些后怕的。这要是被人发现了,自己肯定是个死。但如今,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是四阿哥的还是皇上的,只要是爱新觉罗家的骨血,就能让她摆脱侍寝宫女的身份,像年世兰那样,站在能被皇上看见的地方。但是她现在该怎么说,她心里没底。皇后肯定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早早说了,她怕自己和孩子的命都没了。她悄悄抬眼,又瞥了眼苏郁腕上那串皇上刚赏的翡翠手链,眼底的羡慕都要把持不住了。不如还是等肚子大了再说吧,到时候打也打不掉了,皇后想对付她,也奈何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