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回宫以后,皇上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提她的错处,可是内务府那帮人精却已经嗅到了皇上的意思。
敬妃回宫不过三日,内务府便悄悄减了咸福宫的份例。先前因她有孕,每日送来的燕窝是官燕,如今换成了普通的白燕。本该每日一换的宫灯,改成了三日一换。连伺候的宫人,也以别处人手紧缺为由调走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剩下的,虽然都在干活,却都透着敷衍。
殿内渐渐没了往日的暖意,炭盆里的银霜炭添得越来越少。炭盆里只剩零星火星,手伸过去都感受不到暖意,银霜炭的灰烬冷冰冰地堆在盆底,像她此刻被碾碎的希望。夜里寒意透过窗缝渗进来,敬妃裹着薄被,总想起在翊坤宫时,那盆始终燃得旺的炭火。她指尖轻轻划过小腹,那里曾孕育过一个生命,如今只剩一片空寂,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口,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皇上的恨没说出口,却透过这些细碎的克扣,一点点落在她身上。
如意进来换茶,见她望着空了的食盒发怔,小声说道,“娘娘,今日的晚膳只送了两碟小菜,说是……说是内务府按无孕妃嫔的规制配的。”
敬妃指尖攥紧了帕子,却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本宫不饿,撤了吧。”待如意退下,她才缓缓靠在引枕上,这就是宫中女人的处境啊,只要一点让皇上不满意,就是千古罪人。她早就该死心的,她早就该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娘娘,贵妃娘娘派颂芝过来,给娘娘送东西了。”如意说着挑着帘子让颂芝走了进来。
“见过敬妃娘娘。”颂芝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温和,“我们娘娘说,近日风越发凉了,咸福宫的炭怕是不够用,特意让奴婢送些红罗炭来。还有阿胶糕,是御膳房新制的,您身子还虚,得慢慢补着。”
“替本宫谢贵妃娘娘,等本宫能下床了,一定去翊坤宫叩谢娘娘。”敬妃靠在床上,眼里湿润了。
“敬妃娘娘,我们娘娘还说了,让您一定放宽心。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身体重要,别因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伤心。以后缺什么就派人来翊坤宫拿,内务府不给的,翊坤宫全包了。”
“本宫知道了……”敬妃话音刚落,便偏过头去。方才强压下去的哽咽又泛了上来,喉间发紧,连带着眼眶都烧得慌。颂芝的话像一碗温着的姜茶,顺着耳朵滑进心里,把那些冻得发僵的委屈,都焐出了潮气。
如意见状,忙上前替她拢了拢搭在肩头的外衫,轻声道,“娘娘,贵妃娘娘这般疼您,您可得好好养着,别辜负了这份心意。”
敬妃点了点头,却没回头,只低声应道,“是啊,不能辜负……”
颂芝站在一旁,见她情绪稍稍平复,才又温声道,“那奴婢就先回翊坤宫复命了,您有任何事,只管让如意姐姐派人知会一声。”
敬妃这才转过脸,勉强牵起一丝笑,“路上慢些,替本宫再谢一次贵妃娘娘。”
苏郁在翊坤宫躺了三日,身上的伤才总算好。虽然嘴上还有些痕迹,可是她已经再也不想等下去了。她想儿子,想宜修已经快要想的发疯了。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素净的月白绣兰纹常服,苏郁便匆匆往景仁宫去。
景仁宫的暖阁里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乳香。宜修半靠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膝头铺着块柔滑的锦毯,可爱的福惠正安静地趴在毯上。小家伙穿着件鹅黄夹棉肚兜,小胳膊胖乎乎的,攥着宜修递来的拨浪鼓摇得正起劲。
苏郁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福惠看到了她,立刻扔掉了拨浪鼓。虽然还不会说话,却把小身子扭得像条软乎乎的小虫子,胖乎乎的胳膊撑着锦毯,努力朝苏郁的方向拱,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奶音,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得惊人,连带着小脸蛋都涨红了,分明是认得出人,急着要她抱。
宜修见了,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轻轻按住他不安分的小屁股,“急什么,额娘这就来抱你。”
苏郁快步上前,小心地将福惠揽进怀里,掌心刚托住他软乎乎的腰,小家伙立刻顺势往她颈窝里蹭,温热的小呼吸扑在她颈间,痒得人心里发酥。他还不满足,小脑袋在她肩头轻轻晃着,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开。苏郁心都软成了一汪水,低头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才几日不见,倒是越发黏人了。是不是知道额娘病好了,特意等着讨抱呢?”
宜修靠在贵妃榻上,望着苏郁怀里黏人的福惠,眼底漫开浅淡的笑意,“这孩子打出生起,哪里和你分开过这么多天,前些日子你病着,他夜里竟也闹了两回,想来是真惦记着额娘。”
“也是没办法嘛,额娘怕过了病气给你,这不是好了立刻就过来了嘛。”苏郁笑着低头,见福惠正用小拳头揉眼睛,便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你瞧,这才安分一会儿,就困了。”
宜修望着福惠渐渐耷拉的小脑袋,也忍不住笑了,“你刚痊愈,身子还虚,别总抱着他站着。”说着拍了拍软榻,“快来坐下,让他在你怀里睡安稳些。”
苏郁听话坐下,刚调整好姿势,怀里的福惠就彻底蜷成了小团子,呼吸匀匀地落在她衣襟上。她指尖轻轻拂过孩子柔软的胎发,声音放得极轻,“说来也奇怪,他在旁人怀里总不安稳,可我一抱他,很快就能睡着。”
宜修闻言轻笑,“打你怀着他时,他就日日听着你的声音,早刻在心里了。”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好,伴着孩子浅浅的呼吸声,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温软。
将睡熟的福惠放在了他的小床上,苏郁也跟着宜修回了她的寝宫。一关上门,她就立刻将宜修紧紧箍在了怀里,抬头含着她的唇就亲了起来。
“你急什么?”宜修笑着轻轻推了她,“勒得那么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苏郁的声音还带着些未平的喘息,额头抵着宜修的额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此刻隔着薄薄的衣料,触得到布料下温热的肌肤,才觉心里那片因分离而空落的地方,终于被填得满满当当。
宜修原本抵在她胸前的手,渐渐软了力道,转而环住她的腰,指尖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滑下,安抚着她的情绪。她偏过头,唇瓣擦过苏郁的脸颊,气息落在她耳尖,“知道你惦记,可也得顾着些分寸,这大白天的,不能乱来。”
“顾不得那许多了!”苏郁偏不松手,反而更紧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鼻尖蹭着她颈间淡淡的香膏味,那是宜修最爱的牡丹花香,也更合宜修的性子。“这几日躺着不能动,闭眼是你,睁眼还是你,连梦里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这样抱着你。”
宜修的耳尖悄悄红了,抬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迫使她稍稍拉开些距离,却在对上她眼底翻涌的真切时,又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傻气。我又跑不了,再说了,是你不让我去看你的。”
“我那不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么?”苏郁顺势握住她抚在自己眉眼间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指节,“你身子本就不好,平时照顾得当一个月还要病上一次呢。这要是把你也给弄病了,我不是要心疼死吗?”
宜修被她的话说得心头一软,笑着蹭了蹭苏郁的鼻尖,“知道你心疼我。可你病着那几日,我在景仁宫看着福惠,总忍不住想起你来,我比你还盼着你早点痊愈呢。”
这话刚落,苏郁忽然收紧了握着她的手,俯身又凑近了些。这次没再急切地去吻她的唇,只是将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轻声说道,“那现在,你摸到我没生病的温度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讨些补偿?”
宜修的呼吸微顿,耳尖的红意又深了几分,有些试探地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苏郁笑着握着宜修的手往自己心口带了带,让她触到自己因靠近而跳得越发急促的心跳,“补偿我一个够本的吻,好不好?”
话音未落,她不等宜修回应,微微偏头就贴了上去。没有初进门时的急切,这次的吻软得不行,带着她身上残留的凝露香,混着宜修颈间的牡丹香,缠缠绵绵地绕在一起。
宜修轻轻环住她的腰,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摩挲着,纵容着她所做的一切。直到苏郁的吻渐渐褪去青涩,带着点试探般加深时,她才轻轻咬了咬对方的下唇,气息微喘着拉开半分距离,“越发没规矩了。”
“皇后娘娘的规矩可真多,怎么,怕我勾了你的魂啊?”苏郁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在你面前,我本来就不想守什么规矩!你越不要,我越要做!”
苏郁话音未落,便借着鼻尖相触的距离,又贴了上去。这次她亲的非常急,用力箍着宜修的腰,将宜修整个人都抵在墙上。宜修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指尖在她后背的衣料上攥出浅浅褶皱,却没再说出阻拦的话。她偏过头时,耳尖的红意已漫到了下颌,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这是……想把我吞了吗?”
苏郁笑而不语,只一把将宜修抱了起来,带至床边。将她压在身下后,伸手拂去宜修鬓边的发丝,指尖擦过她微烫的耳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贪婪地亲吻着颈间的脉搏。宜修的手抵在她胸前,却没再推拒,只是温柔地任由着她胡闹。整整六日没见面,她也想她想的快要疯了。
领口不知何时已被她指尖松了扣子,衣襟半敞,露出莹白如玉的锁骨。苏郁的吻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路向下,落在那凹陷的骨窝处,舌尖轻轻描摹着轮廓,随即牙齿微微用力,轻啃了一下。
宜修只觉得一股酥麻感顺着脊椎猛地窜遍全身,浑身的肌肤瞬间泛起细密的战栗,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深深掐进她的衣料里。呼吸陡然急促,温热的气息喷在苏郁的肩头,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破碎的软意,“不……现在是白天啊……”
话未说完,苏郁的吻又向下移了几分,带着几分贪婪的厮磨,湿热的触感落在肌肤上,烫得她几乎要融化。宜修偏过头,鬓边的发丝散乱,贴在绯红的脸颊上,眼尾泛起淡淡的红,明明是抗拒的话语,身体却诚实地微微弓起,纵容着她的肆意。
原以为她会顺着肌肤的热度继续向下,将这份积攒了六日的缱绻推向深处,可苏郁的动作却在触及宜修衣襟下摆时骤然停住。指尖摩挲着那片柔软的布料,她抬眼望向宜修的眼睛,那里有未褪的潮红,有纵容的温柔,却也藏着一丝因白日里过于放肆而悄然泛起的局促。
两人早已心意相通,朝夕相伴,本无需这般克制,可苏郁清楚,宜修身为皇后,素来重规矩体面,纵是在只有两人的寝殿,白日里这般逾矩,终究会让她心生不安。纵是心头的渴望如潮水般翻涌,纵是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靠近,可她舍不得让宜修有半分为难。
苏郁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情潮,缓缓从她身上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沾着薄汗,眼底仍漾着未褪的灼热,却多了几分了然的温柔。她没有多言,只是俯身再度吻住了宜修的唇,这个吻褪去了先前的急切与霸道,只剩下缱绻的安抚与珍视。
宜修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眼底的局促悄然散去,化作一抹安心的浅笑。她抬手环住苏郁的脖颈,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主动回应着这个温柔的吻,指尖轻轻梳理着她汗湿的发丝,眼里满是对她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