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定,队伍稍作休整,便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再次启程。韩擎率前导部队如同幽灵般没入密林,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朱文奎统领中军,保护着伤员和物资,沿着前导部队留下的标记艰难前行。雷豹则带着两百名死士,悄无声息地散入队伍后方的林莽,开始构筑阻击阵地。
林中的行军远比在缅北时更加艰难。这里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藤蔓荆棘无处不在。浓雾弥漫,视线受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植物腐烂的气息,毒虫蛇蚁防不胜防。来自缅北的士兵们极不适应,行进速度缓慢。
果然,不出韩擎所料。当天下午,后方便传来了急促的鸟鸣示警信号——官军的追兵到了!
雷豹的断后部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利用地形,设置了大量的绊索、陷坑、毒签,并在一些关键的小径上布置了伏击点。当官军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进入雷豹的阻击区域时,顿时遭到了迎头痛击。冷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触发陷阱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小股官军在密林中不断被偷袭、蚕食。
雷豹指挥若定,他将部队分成数个小组,交替掩护,一击即走,绝不恋战,充分利用林地的复杂环境,将追兵拖入了一场噩梦般的丛林缠斗。官军人数虽多,但在这种环境下有力无处使,推进速度被严重迟滞,伤亡不断增加。
然而,官军的主将显然也非庸才。在吃了亏之后,他们改变了战术,不再急于冒进,而是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派出大量斥候探路,遇到可疑区域便用弓箭覆盖甚至放火烧林,步步为营,慢慢压缩雷豹部的活动空间。
断后战斗惨烈而胶着。雷豹部凭借地利和悍勇,给予了官军重大杀伤,但自身也不断减员,且弹药箭矢消耗巨大。
前方,朱文奎的中军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虽然雷豹成功迟滞了追兵,但官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后面,距离在缓慢但坚定地拉近。伤员们的行动更是拖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林中缺乏干净水源,粮食也开始出现短缺,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第二天傍晚,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暴雨如注,山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视线模糊,队伍行进几乎陷入停滞。而官军似乎适应了这种天气,利用雨声的掩护,发动了几次更猛烈的突击,雷豹部的防线一度岌岌可危。
朱文奎心急如焚,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到达无量山,队伍就可能被拖垮甚至被追上包围。他找到韩擎派来联络的向导,急切地询问:“距离韩首领预定的接应点还有多远?照这个速度,我们还能撑多久?”
向导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喘息着回答:“按正常速度,至少还需两日……但如今……雷豹将军那边,恐怕……恐怕撑不了那么久了。”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更加密集和逼近的喊杀声,以及一阵急促的、代表危急的竹哨声!雷豹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朱文奎猛地拔出“破军”刀,对身边几名缅北部将厉声道:“不能把所有压力都交给断后的弟兄!早昆头人,你带本部人马,护送伤员和物资继续前进!刀孟土司,还有你们几个,随我带五百精锐,回去接应雷豹!我们必须为他们打开缺口,一起撤!”
“统领,不可!太危险了!”众人劝阻。
“执行命令!”朱文奎目光决绝,“若是雷豹部被歼,下一个就是我们!唯有并肩杀出一条血路,才有生机!”
他不再多言,点了五百名最悍勇的士兵,逆着人流,义无反顾地冲向身后那杀声震天的方向。林中血路,唯有以血开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