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还有身份更高、更隐蔽的人,早已混入了更高的地方?”
细作的这句供词,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了朱元璋的心头。刚刚清理了匠作营的隐患,本以为能松口气,却不料敌人早已渗透到了更深处,甚至可能就在身边!
“更高的地方…”朱元璋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徐达、汤和、李善长、刘伯温…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绝对可信的兄弟。那么,所谓的“更高”,指的是军中将领?府衙官吏?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但一股寒意却不由自主地从脊背升起。白莲教这种邪教,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防不胜防。
“主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伯温神色凝重,“然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更引起内部猜忌,动摇军心。”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生所言极是。此事,暗中查,细细地查!就从那个云渺子身上打开缺口!俺倒要看看,这藏在俺身边的鬼,到底是谁!”
他再次提审了云渺子。这一次,不再迂回,直接将细作的供词摆在了他的面前。
云渺子起初还试图抵赖,但在确凿的证据和朱元璋冰冷的杀意面前,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他知道,自己已无生路,只求一个痛快。
(承)
“是…是有这么一个人…”云渺子面色灰败,声音嘶哑,“但…但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谁…我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影爻’…”
“影爻?”朱元璋皱眉。
“是…教中最高级别的暗子之一,直接受命于总坛…据说…据说地位很高,深得信任,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在必要时,接收他传递出来的情报…”
“如何传递情报?如何联系?”朱元璋逼问。
“通过…通过城东‘永福’杂货铺…那是我们一个秘密联络点…我将情报放在特定货物的夹层里,他自会取走…反之亦然…但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其身份…”
永福杂货铺!
朱元璋立刻看向徐达。徐达会意,微微点头,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徐达返回,面色冷峻:“主公,永福杂货铺已被控制,掌柜伙计均已拿下。在其后院地窖中,搜出了这个!”他呈上一个密封的小铁盒。
铁盒被强行打开,里面是几封密信,用的正是那种白莲教密码!此外,还有一小瓶毒药和些许金银。
刘伯温立刻着手破译。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密码本,很快便译出了内容。
这些密信,大多是云渺子发出的,汇报江南见闻、试图联系张士诚的进展等。但其中有一封,却是“影爻”发出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
其上竟然提到了不久前徐达黑风峪中伏的详细经过,并分析了明军兵力调配的规律和几位主要将领的性格特点!其视角,完全是从明军高层内部出发!
(转)
“果然有内鬼!”朱元璋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而且就在能接触到军机要务的人之中!”
范围一下子缩小了。能如此清晰知道徐达行动细节和将领性格的,绝非普通官吏或士兵。
“查!给俺一查到底!”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寒冰,“所有能接触到相关军报文书的人员,近期行为异常者,与外界有可疑接触者,都给俺细细筛一遍!但切记,暗中进行,不可走漏风声!”
一场无声的内部清查悄然展开。刘伯温负责总览,李善长协助调阅文书档案,徐达、汤和则暗中观察军中是否有异动。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虽然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调查并非一帆风顺。“影爻”极其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破绽。
然而,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在核对一次军粮调度文书时,李善长发现了一处细微的异常:一份关于某批次粮草运送路线的文书,有被私下誊抄后又销毁的痕迹,手法极其隐蔽,若非刻意核对笔迹和墨迹新旧,几乎难以发现。
而能接触到这份文书,又有机会私下誊抄的,范围进一步缩小到了掌管文书往来的寥寥数人之中。
(合)
目标,最终锁定在了一名姓王的书记官身上。此人平时沉默寡言,做事谨慎,颇得李善长信任,能接触到不少机密文书。
没有立刻抓捕。刘伯温设下了一个圈套。
他故意拟定了一份假的军情文书,内容是徐达将秘密率领一支精兵,于三日后夜间,假意巡弋,实则前往某处山谷接收一批“秘密运抵”的火炮(自然是假的)。这份文书,只让有限几人经手,王书记官便是其中之一。
果然,两日后,秘密监视永福杂货铺旧址(已换上自己人)的密探,发现有人趁夜将一张纸条塞入了门缝下的暗格中!
纸条被迅速取出,上面正是密码写就的关于“徐达接收火炮”的假情报!
“收网!”朱元璋下令。
王书记官在其家中被秘密逮捕。起初他还矢口否认,但当那封密码纸条和他的笔迹鉴定结果摆在他面前时,他顿时瘫软在地。
经过连夜审讯,王书记官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一切。他原是白莲教早年安排潜伏的暗子,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为白莲教传递了无数情报。
然而,在交代完所有罪行后,他却又透露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影爻’…不止我一个…总坛说过…我们是…是双子星…一明一暗…我知道的有限…另一个…另一个才是真正能接触到最核心机密的人…他…他好像和…和水师有关…”
还有一个?!级别更高?!和水师有关?!
朱元璋手中的茶杯,啪嚓一声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