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奉天城已浸在夜色里，帅府的屋子却依旧灯火通明，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棂，映出屋内焦急踱步的身影。
五夫人手里攥着帕子，脚步不停，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眉头拧得紧紧的，连鬓边的碎发都忘了捋。
“帅爷回来了！”
院外突然传来下人的高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的喜悦。
五夫人的脚步猛地一顿，眼里瞬间亮起光，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门口，刚拐过回廊，就看见张作霖披着军大衣，在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爷！”
看清张作霖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五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 “唰” 地掉了下来，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泣不成声。
刚才听说旅馆那出了刺杀，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此刻摸到丈夫温热的胳膊，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张作霖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放得柔和：“哭啥？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五夫人抹了把眼泪，拉着他上下打量，生怕他哪里受伤：
“我听说悦来栈炸了，还有人开枪，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我能有啥事，我这条命还没到老天收我的时候！”张作霖笑着安抚了五夫人两句，随后便看向一旁的张汉卿与杨宇霆道：
“你们跟我来书房！”
“是！”杨宇霆反应最快，尽管刚刚的刺杀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本能却告诉他，这件事老帅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张汉卿则是愣了愣，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刚刚旅馆里的刺杀、会拐弯的子弹以及袁朗那身装备，都还在他脑子里打转。
但他没多问，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跟着张作霖往书房走。
一旁的五夫人见状，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默默退到一旁，没敢多言。
她知道，张作霖这个时候叫杨宇霆、张汉卿谈话，肯定是为了刚刚刺杀的事，她虽是女子，却也听闻过一些传闻，这次的刺杀很可能就是东瀛人做的。
只是这些军国大事，她不便掺和，只能在一旁守着，做好后勤。
三人来到书房，杨宇霆小心的将门关上，还没等他回过身就听张作霖一声怒骂传来：
三人刚进书房，杨宇霆反手小心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张作霖的怒骂就炸了开来：
“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帮狗日的真是一点都不把我老张放眼里！”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汉卿再也按捺不住，语气里满是困惑。
自从昨天书房里那通没头没尾的谈话后，他就一直云里雾里，直到悦来栈的刺杀发生，才勉强摸到点轮廓，可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
“大帅，如果属下没猜错，这次刺杀，应该是军用科技那边故意为之的吧？” 杨宇霆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却带着自信的笃定。
这话像一道惊雷，张汉卿猛地转头看向杨宇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诧。
他又飞快看向张作霖，眼神里带着急切的追问，他希望父亲能否定，可张作霖只是默默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默认的印章，让张汉卿心底瞬间发凉。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昨天父亲那副神秘模样的缘由，原来从始至终，整件事都是军用科技在背后推波助澜！
“为什么？” 张汉卿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语气里满是不解，甚至带了几分激动，
“他们为什么要让东瀛人刺杀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万一出点意外，不管哪方出事，咱们奉系不都得成众矢之的？爸，这么荒唐的合作，你怎么能答应！”
最后几句话，他的语调拔高了三分，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带着怨气的质问。
在他看来，直奉大战在即，所有不稳定因素都该被掐灭，父亲向来睿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蹚这种浑水？
“汉卿，你冷静点。” 杨宇霆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先沉住气。
“你以为你老子我想答应？” 张作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你以为我没考虑过这些？几十万大军盘踞在山海关，战争一触即发，我难道想给自己找事？可他妈这事，我说了算吗！”
他重重坐回主位，手指攥紧了扶手，指节泛白：
“那小子，你别看他年纪小，心比东瀛人那帮狗日的还狠！我要是不答应合作，你信不信他敢随便找个人刺杀自己，再把屎盆子直接扣到东瀛人头上？从一开始，你爹我就没半点话语权！”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张作霖粗重的呼吸声。
他缓了缓语气，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
“从一开始，我能选的就两条路，要么跟他合作，引东瀛人上钩，事后说不定还能落点好处，真要是战局不对，咱们扭头上东瀛人的车也来得及，
要么他自己栽赃东瀛人，等他们开战后，连我一起收拾，你让我咋选？到时候整个东三省乱成一团，那才是真的没法收拾！”
这番话一出，张汉卿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慢慢消退，可心底那股不甘与愤怒却没散。
他终于彻底明白，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时代，没有足够的筹码，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他爹没得选，他这个“少帅”，自然也一样。
“大帅，您的意思是，军用科技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东瀛开战？” 杨宇霆打破沉默，语气依旧冷静，可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他刚才从张作霖的话里，已经摸透了军用科技的后续意图。
借刺杀事件发难，名正言顺地对东瀛动手。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大胆，甚至有些疯狂。
东瀛是谁？是整个东亚军事实力稳稳第一的存在，海军舰队、陆军装备，放在国际上都能排进前三。
就算军用科技这些天展示了不少装备，可再好的装备，最终还是要靠人在战场上拼杀。
东瀛有数十万经过实战的军队，有完整的军工体系，军用科技撑死也不过是在镁国盘踞一方的军阀而已，真打起来，就算是镁国都不敢说稳赢东瀛，他们又哪里来的这份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