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眉头一沉，眉宇间的不悦显而易见，站在一旁的下人连忙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去看看。”
说罢轻手轻脚退出正堂，心里暗自嘀咕：这西跨院的几个又在闹腾什么，大过年的也不安生。
等他快步转到后院，就见耳房门口早已乱作一团。
老包正抱着儿子蹲在地上，声音都带着哭腔：“国维！我的儿！哪疼得厉害？快跟爹说啊！”
包国维捂着肚子蜷缩在他怀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听得人心头发紧。
胡大快步走到张凡身边，看着他冰着脸站在原地，又瞥见廊柱上被撞出的浅痕，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压低声音急道：
“你这孩子怎么又动手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
“他要抢林姨给我的红包，我不给，他就扑上来打我。” 张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棉袍下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下人在一旁垂着眼睑，把前因后果看在眼里，没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回正堂回话。
“哦？不过是孩子打闹？” 秦老爷听完回话，端着茶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脸色缓和了几分。
大过年的亲戚都在，总不好为两个小辈的口角兴师动众，传出去反倒丢了秦家的脸面。
他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你去跟老包说，让他好好照看孩子，别在院里哭闹，惊扰了客人。”
“是。” 下人会意，连忙躬身退下。
秦老爷的意思很显然，这是让大事化小，别再闹大了。
后院里，老包好不容易把包国维扶起来，孩子却仍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这还是张凡没想下死手，否则依着之前的习惯，这一下能给他整个人踹碎了。
“爸！他踢我！还骂我是狗！” 包国维缓过些劲，立刻带着哭腔告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小凡，快给国维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胡大听得心里发沉，伸手拍了拍张凡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他不是不分是非，只是这年月讲究 “吃亏是福”，对方毕竟受了伤，先认个软给个台阶，免得把事闹到秦老爷跟前，对谁都没好处。
“我没错。” 张凡却梗着脖子没动，眼神里也罕见的多了几分厌烦与愤怒，“是他先抢东西，先动手的。”
平日里胡大的话他多半会听，可这一次，他不想听了。
“你这孩子...” 胡大急得想训话，可目光不经意对上张凡的眼睛，话到嘴边突然卡住了。
那本该是孩童清澈懵懂的眼神里，此刻竟翻涌着冷冽的寒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戾。
那是只有杀过人，手里见过血才会有的眼神！
胡大这辈子没见过真正的狠角色，可这一瞬间，他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仿佛被一只暴怒的野兽盯住了一般。
这感觉稍纵即逝，随着张凡移开目光便消失了，可胡大的心跳却漏了半拍，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
这孩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这年头鬼神之说盛行，张凡身上的变化越来越大，性子沉得不像个孩子，刚才那眼神更是吓人，倒真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想到这，他的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张凡可不知道胡大的心思，他只觉得心里像压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面对一个想要攻击自己的人，自己却连还手都要被别人指责？
凭什么！？
自己前世在赛博朋克杀了那么多的人，甚至最后不惜用命去杀迈尔斯，难道为的就是这些？
张凡怒视着包国维，冰冷的眼眸中满是杀意。
半年以来的烦心事如走马观花般闪烁在他的眼前，从莫名穿越，被迫适应新身份，还要每天在一群大人面前装孩子...
他一直觉得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可现在张凡却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那份骨子里对于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渴望！
包国维再混账，也不过是个五岁孩子，教训的手段有千百种，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
可刚才包国维伸手抢红包的瞬间，他脑子里竟真的闪过 “弄死他” 的念头。
最后虽及时收了力，可这暴烈的冲动已经说明了问题，他的精神状态又不稳定了。
赛博精神病的阴影从未真正离开过他。
在义体高度发达的赛博朋克时代，很多人为了追求力量，会无限度的装配义体，但这样一来很容易就衍生一个问题...
当一个人的身体器官绝大部分都被义体取代后，那他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至少从当时的那个社会环境来说，根本没有人会给他们解答这个问题。
所以根据每个人的自我接受能力不同，使得赛博精神病的发病临界点也不同。
像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别说全身置换了，就连换个胳膊可能都会崩溃，而心理素质强的，比如亚当·重锤那种怪物，全身置换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影响。
这一点，即便是系统出品的义体也无法改变，毕竟这是涉及到人本身的认知，系统可以提供高强度义体，但它无法改变张凡的思维模式。
好在张凡自我洗脑的能力还算可以，刚穿越的前两年一直都风平浪静的，直到...V死了之后。
记得第一次爆发赛博精神病，张凡屠了一整个公司的军队，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杀了多少，只知道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周围堆成山的尸体给包围了。
看着哭哭啼啼的包国维，张凡只感觉自己在止不住的颤抖，一股无名的怒火更是涌上心头，同时一个声音不知何时盘旋在他的脑海。
撕碎他！
“呼！”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转身朝着后院大门狂奔而去。
“小凡！你去哪？” 快嘴嫂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拦，可她哪追得上张凡的速度？不过眨眼功夫，就见那瘦小的身影冲过月亮门，转眼消失在漆黑的巷口。
“小凡！”
胡大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的恐慌顿时被焦急取代。
这么晚了，这孩子跑出去作甚？
想到这，胡大连忙追了过去，可当他跑到门外时，漆黑的街道上早已经没了张凡的身影。
这一幕，正巧被前来说话的下人看到，当看到张凡跑出门的时候，他也是愣了愣，随即暗道一声不好。
这大过年的，一个小孩子从秦府跑出去，要是出了事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到这，下人连忙快步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