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奉系众人还在为那十名士兵的气势惊叹时，最前方的雪佛莱皇帝车门突然被拉开。
杨宇霆先一步下车，动作利落地点了点头，算是跟公署门口的人打过招呼，紧接着，一个身着单兵作战迷彩服、脸上架着墨镜的男人跟着下车，正是袁朗。
他身姿挺拔，刚站稳便扫了眼门口的奉系众人，眼神锐利，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大帅！” 杨宇霆快步走到张作霖跟前，先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随后侧身让出位置，对着身后的袁朗介绍道，
“这位就是军用科技此次随行的总指挥，袁朗先生。”
介绍完袁朗，他又转向袁朗，语气恭敬了几分：“袁先生，这位便是咱们东北的当家人，张作霖张大帅。”
张作霖盯着袁朗看了几秒，没先提别的，反而主动伸出手，脸上露出几分爽朗的笑意，语气带着十足的热络：
“哎呀，袁先生这一路风尘仆仆，不远万里来奉天送货，真是辛苦了！我老张在这儿，先谢过了啊！”
“张帅客气了，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
袁朗笑着回握，手上力道不重不轻，随后侧身示意一旁的士兵，两名护卫立刻抬着一个密封的木箱走过来，箱子表面印着军用科技的标识。
“张帅要不要先验个货？” 袁朗指了指木箱，语气随意，却透着股底气。
“验啥货啊！” 张作霖摆了摆手，笑得更开了，
“咱们虽说头回做生意，但军用科技的名头，我老张还是知道一二的，你们是做大事的大商人，肯定不能黑我老张这点东西，没必要验！”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张汉卿，语气瞬间严厉了几分：
“小六子！赶紧让卫队旅的人过来，把货搬去后库房！人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哪能让人家的人干这粗活？赶紧去！”
“是！” 张汉卿立刻抬手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要去吩咐人。
听到这话的袁朗眉头一挑，他下意识看向张作霖身边的年轻人，目光刚好与对方对上。
这一眼交汇很短暂，张汉卿隔着袁朗的墨镜，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心里却对这个男人生出了浓郁的好奇。
作为讲武堂毕业的正经军官，他第一眼就断定袁朗是军人，可袁朗身上的劲儿，又和他见过的所有军人都不一样。
怎么形容呢？
像是全身都透着股松弛，站着不紧绷、说话不急躁，可那抬手、侧身的小动作里，又藏着军人特有的干练利落。
哪怕是他最佩服的教官郭松龄，都没有这种“松而不垮、稳而不僵”的气质。
“对了，” 安排完搬货的事，张作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袁朗身后的雪佛莱皇帝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
“听说你们家那位小少爷这次也跟着来了，怎么没见着人呢？”
他这话刚落，雪佛莱的车门就再次被拉开。
张作霖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车厢里探出来，稍一停顿，便“咚”地一下跳了下来。
雪佛利的车身本就比普通车高，以张凡如今的个头，想平稳下车确实有些勉强，只能靠跳跃借力。
下了车，张凡抬手轻轻拽了拽衣角，把刚才跳跃时弄出的褶皱捋平，随后才朝着张作霖等人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困，睡着了。”
他走到袁朗身边站定，目光先快速扫过一圈奉系军官，从张作霖的威严、张汉卿的好奇，到其他将领的审视，都被他尽收眼底，最后才落回袁朗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小事。
张作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在见到张凡之前，他打心底里没把这个“洋少帅”当回事。
在他看来，就算是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撑死了是靠着家里的家底撑场面。
可此刻，当看到张凡面对一群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不仅半分没露怯，还能从容地为“来晚”找补，这份临场面不改色的胆气，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位，可就是传言里的那位张少帅？”
张作霖脸上露出笑容，没纠结这些的小事，反而用略带打趣的语气试探，他倒是想看看这孩子，会不会被“少帅”的名头捧得飘飘然。
“少帅谈不上。” 张凡却没接这个话茬，语气一本正经，对着张作霖微微颔首，“按照年龄来说，您是长辈，叫我张凡就好。”
看到张凡这般从容应对，张作霖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可心里的警惕却悄悄提了起来。
这孩子刚说的话，既没刻意放低姿态讨好，也没端着 “少帅” 的架子摆谱，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比起他那说话办事毛毛躁躁的儿子小六子，不知成熟了多少。
一个半大孩子咋能有这么重的心思？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难道真就是遗传导致的？
“哈哈哈，行！” 张作霖爽朗地笑出声，
“既然你愿意认我老张这个长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来来来，快请进！”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侧身，让出通往公署大厅的路，还不忘念叨着：
“奉天这边不比关内，一到冬天，那风刮得能刺骨，别在门口站着冻着了，咱们里头说话暖和。”
说着，张作霖便带着袁朗和张凡进了公署。
一进门，张凡的目光便被眼前的大厅吸引，面铺着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角落摆着黄铜打造的落地灯，连桌椅都是厚重的红木材质，透着股不张扬却实打实的奢华感觉。
一行人穿过大厅，来到内侧的会客厅，张作霖抬手挥退了端茶的侍从，又让跟着的人暂时退下，偌大的会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他、袁朗和张凡三个人。
等三人在沙发上坐定，张作霖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说起来这次还真是麻烦你们了，说实话，要不是军用科技突然说要亲自送货，我老张这段时间，还真头疼该怎么把这批药安全运到奉天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我想你们大概也知道，关内的直系一直对我老张有意见，处处盯着东北的动静，这批药要是从苏城走寻常商路运过来，恐怕刚出苏城地界，就得让人抢得连毛都不剩。”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张凡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远处一栋风格迥异的建筑，门口挂着东瀛的旗帜，正是东瀛驻奉天的使馆。
“不光是关内，这关外也不安生。” 张作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咬牙，
“除了些趁机作乱的散兵流勇，这东瀛人更是对我老张的地盘虎视眈眈，天天想着找机会挑事，得亏你们这次亲自护送，否则我老张是肯定不会这么安稳的拿到这批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