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队缓缓驶进山海关，张凡看向窗外的目光顿了顿，眼前的景色，像是突然换了一片天地。
尽管夜色已深，道路两旁却没什么昏暗的棚户区，更看不到关内常见的难民扎堆、饿殍遍地的景象。
偶尔能看到路边的村落里亮着灯火，隐约传来几声犬吠，透着股难得的安稳劲儿。
“东北的情况，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张凡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感叹。
他原以为乱世里的关外，会和关内一样混乱，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
一旁的杨宇霆，经过刚才的 “惊吓”，总算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慌意。
听到张凡这话，他先是愣了愣，眼神里闪过几分诧异，眼前的张凡看着年纪不大，可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透着股不符合年龄的 “老气横秋”。
但他很快收敛了诧异，顺着话茬接道：“张少爷说笑了，关外算不上什么世外桃源，也就是要比关内安稳些罢了。”
杨宇霆说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豪，“而且如果我们东北真像世人传的那般不堪，也不至于每年都有那么多关内百姓，拖家带口来关外讨生活了。”
不得不承认，杨宇霆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张作霖确实算不上是一个好统领，他出身草莽，行事带着股子蛮横，手底下的老派将领多有贪腐，苛捐杂税也没少收，对普通百姓算不上体恤。
可你也必须承认，正是在他的治下，东北才能保证基本的安稳。
面对沙俄和东瀛的强敌环伺，他没选择硬刚，也没选择依附，而是靠着在三方势力间不断游走的 “平衡术”，对沙俄示好以换资源，对东瀛虚与委蛇以拒侵略，对内又靠着铁腕整合奉军、发展实业，硬是在夹缝里为东北撑出了一片缓冲地带。
对此，哪怕是张凡这个后世人，也几乎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相比起关外动荡混乱的主旋律来说，张作霖如今做出的功绩已经是这个时代许多人能达到的天花板了。
...
车队前进的速度远超杨宇霆的预期。
即便关外的道路崎岖不平，夜晚也只有零星的马灯照明，可军用科技的运输车却像长了眼睛，稳稳地碾过积雪和坑洼，几乎没怎么耽误行程。
短短两天时间，奉天城的轮廓就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灰蒙蒙的城墙连绵起伏，城头上隐约能看到巡逻的士兵身影，城门口更是车来人往，透着股不同于山海关的热闹劲儿，显然是东北的核心地带无疑。
杨宇霆扒着车窗往外看，心里暗自惊叹，这要是换做寻常轿车，从山海关到奉天至少要走四五天，可军用科技的车队只用了两天，这速度要是用到行军上，恐怕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少爷，前面就是奉天城了。” 车队停在离城门还有半里地的地方，杨宇霆先一步下车，绕到张凡的车窗边，语气带着几分斟酌，
“城内不比城外，您带这么多人进去，多少有些扎眼，不如先将大部分人安置在城外的军营，只带少量随从进城，您看如何？”
他心里打得算盘很清楚，张凡带来的一千人，看着数量不多，可配上那些装甲车和精良装备，真要是在奉天城里起了冲突，奉军未必能立刻控制住局面。
倒不如先把大部队留在城外，既显得奉系有诚意，也能减少潜在的风险。
张凡没立刻接话，只是靠在座椅上玩着掌机没有说话，倒是袁朗从旁边的车上下来，先一步开口，语气干脆：
“可以，但我们有个条件。”
他走到杨宇霆面前，目光锐利，没给对方绕弯的余地：
“既然你不让我们的人全程跟着，那少爷在城内的安全，就得由你们全权负责。”
“这您放心！” 杨宇霆连忙接话，脸上挤出笑容，
“奉天城内安保齐全，到处都是咱们的人，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杨参谋，你我都不是小孩子，这种场面话就没必要说了。” 袁朗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语气更显严肃，
“我要的不是‘不会发生’的口头保证，而是出事之后，有能负责善后、能担责的具体负责人，不是你一句‘不会发生’，就能敷衍过去的。”
这话像颗钉子，直接戳破了杨宇霆想“模糊处理”的心思，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知道袁朗是铁了心要个明确说法，自己根本糊弄不过去。
“这个...我需要立刻向大帅请示。” 杨宇霆收起了之前的试探，语气变得郑重，
“您稍等片刻，我马上用无线电联系帅府，很快就给您答复。”
随从们不敢怠慢，很快从马车上搬下无线电设备，接线、调试，动作麻利。
片刻后，无线电里传来帅府的回复，杨宇霆看完，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立刻快步跑回袁朗面前，语气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袁先生，帅府那边答复了，进城之后，张凡少爷的安全问题，由奉军全权负责，具体由帅府卫队直接对接，出了任何事，都由帅府担着！”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得到明确答复，袁朗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最终经过商议，张凡这边仅仅只带十余名护卫进城，其余的安保工作都将由奉天方面安排，如果过程中遇到刺杀，袭击等意外，那一切都将由奉天全权负责。
对于这个条件，张凡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对于他来说，有护卫和没护卫的概念其实差不多。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能杀他张凡的人，那别说眼前的这些护卫了，你就是把暴恐机动队带出来，他也一样拦不住。
一切准备妥当后，张凡重新坐回雪佛莱皇帝的后座，而那些随身护卫，则是分乘两辆装甲车紧随其后。
车队缓缓启动，径直朝着奉天城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