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七月初一,胡志远来到卢象升的书房,手里拿着一份统计报告。
护国公,民政部完成了儿童入学情况的统计。胡志远说,结果不太乐观。
卢象升接过报告,仔细看着。
护国府6-14岁儿童:人 已入学:7000人 未入学:5000人 入学率:58%
未入学的原因呢?卢象升问。
属下调查过。胡志远翻开另一页,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家长不重视,觉得读书没用,不如在家干活。这类占30%,约1500人。第二,家里需要劳动力,舍不得让孩子去上学。这类占10%,约500人。第三,学堂距离远,来回要走一个时辰,家长觉得不方便。这类占2%,约100人。
也就是说,有2000个孩子,本该上学,却在家干活?卢象升的声音有些冷。
是的。胡志远低下头。
卢象升站起来,走到窗边。他想起上辈子学过的一句话: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胡大人,《教育法》颁布快两个月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孩子没上学?
属下……胡志远有些惭愧,属下劝过那些家长,但他们就是不听。有的说家里穷,养不起读书的孩子。有的说读书没用,不如学种地。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教育法》是强制性的,不是建议?
说了。胡志远说,但他们不怕。说大不了不上学,护国府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卢象升转身,目光锐利:那就让他们知道,护国府能把他们怎么样。
他走回桌前,拿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
关于强制执行《教育法》的命令
一、6-14岁儿童必须入学,无例外。 二、不送孩子上学的家庭,罚款10两。 三、屡教不改的,家长劳役一个月。 四、各村设教育监督员,每月检查儿童入学情况。 五、教育监督员由村长兼任,完成任务有奖励,完不成任务要问责。
立刻发布,三天内执行。卢象升说,告诉百姓,护国府的法律不是摆设。
胡志远接过命令,心中一凛。他知道,护国公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七月初三,护国府各村都收到了命令。
老张头作为青石村的村长,同时也成了教育监督员。他拿着村里的儿童名单,挨家挨户检查。
来到刘家村的刘老汉家,老张头敲门:刘老汉,在家吗?
在,在。刘老汉开门,看到老张头,有些不自在,张老,有事?
你家老三,今年8岁了吧?
是啊。
为啥不上学?
刘老汉支支吾吾:俺家就两亩地,老三不帮忙,地谁种?
两亩地,你和你媳妇种不过来?老张头板着脸。
能种,但……
但什么?老张头拿出命令,刘老汉,护国公的《教育法》,你不能不遵守。6到14岁的孩子,必须上学。不送孩子上学,罚款10两。
什么?刘老汉脸色一变,罚10两?俺一年才挣20两!
那就送孩子上学。老张头说,学堂免费,还管午饭。孩子上学,你一分钱不用花,还能让孩子识字算术。将来孩子有出息,你享福。现在舍不得,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可是……可是俺地里活多。刘老汉还在犹豫。
地里能有多少活?老张头说,再说了,孩子上学,只是白天。早上去,下午回来,晚上还能帮你干活。耽误不了多少事。
刘老汉想了想,终于松口:那……那试试吧。
这就对了。老张头在名单上打了个勾,明天就送老三去学堂,听见没?
听见了。
老张头走出刘家,继续去下一家。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刘老汉这么好说话。
李家村的李二狗,死活不送儿子上学。
俺不送!俺就是不送!李二狗耍赖,俺儿子,俺说了算!
李二狗,你别不识抬举。老张头说,护国公的法律,你敢不遵守?
俺就不遵守,咋滴?李二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老张头没办法,回去报告给胡志远。
胡志远亲自来了。
李二狗,你不送孩子上学,罚款10两。胡志远冷冷地说。
俺没钱!
没钱就劳役一个月。胡志远说,从明天起,你去修水渠,包吃包住,不给工钱。
你们……你们欺负人!李二狗急了。
不是欺负人,是执法。胡志远说,护国府的法律,人人平等。你不遵守,就要受罚。
李二狗看着胡志远严肃的脸,终于怂了:那……那俺送,俺送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胡志远说,明天就送孩子去学堂。再敢耍赖,直接抓去劳役。
消息传开,其他不愿意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老实了。
三天之内,未入学的5000个孩子,有4800个去了学堂。还有200个是真的有困难,比如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父母残疾,需要孩子照顾。这些特殊情况,护国府允许延缓入学。
七月初五,入学率从58%提高到96%。
七月初六,卢象升召集赵文华、钱守道开会。
现在儿童入学率96%,但学堂不够。卢象升说,原有25所学堂,只能容纳7000人。现在增加到人,需要再建10所学堂。
10所学堂,需要多少钱?钱守道问。
每所学堂1000两,10所就是1万两。卢象升说,我批准。赵大人,你负责筹建,一个月内完成。
赵文华说,但是护国公,教师也不够。现在25所学堂,50个教师,平均一个教师教140个学生。如果增加到35所学堂,个学生,需要至少80个教师。还缺30个。
从哪里找教师?
第一,从识字的百姓中招募。赵文华说,要求识字500个以上,品行端正,愿意教书。第二,从军官学校、技术学堂的毕业生中调人。他们识字多,还懂一些技术,正好可以教孩子。第三,让学堂里成绩好的学生,帮助教年纪小的学生,实行小先生制度。
小先生卢象升来了兴趣,说详细点。
就是让大学生教小学生。赵文华说,比如一个12岁的学生,已经学了两年,识字300个,算术也会了。可以让他教7、8岁刚入学的孩子。这样既解决了教师不足的问题,也锻炼了大学生的能力。
好主意。卢象升点头,就这么办。招募教师30人,工资每人每月500文。小先生制度立刻推行,每教会一个人,奖励10文。
还有课程。卢象升说,现在学堂教什么?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赵文华说,都是传统的启蒙读物。
不够实用。卢象升摇头,我要改革课程。从今天起,学堂的课程分五类:识字、算术、自然常识、卫生常识、劳动技能。
他在黑板上写着:
新课程体系:
识字课:教1000个常用汉字,配图和例句
算术课:加减乘除,简单应用题
自然常识:天文地理,动植物,四季变化
卫生常识:个人卫生,疾病预防,公共卫生
劳动技能:农业(种地、养殖),手工(木工、纺织)
教材从哪里来?赵文华问。
我编。卢象升说,我口述,李小宝整理。一个月内编出五本教材:《识字课本》《算术课本》《自然常识》《卫生常识》《劳动技能》。然后木刻印刷,印5000册。
5000册,需要多少钱?
每册印刷成本20文,5000册就是1000两。钱守道算着,加上编写、校对、刻版,总共2000两。
批准。卢象升说。
接下来的十天,卢象升每天花两个时辰编写教材。
李小宝坐在旁边,拿着笔记录。
《识字课本》第一课:天、地、人、日、月。卢象升说,这五个字最常见,笔画也简单,适合入门。
李小宝写下来,然后问:师父,要配图吗?
卢象升说,天字旁边画天空,地字旁边画土地,人字旁边画人,日字旁边画太阳,月字旁边画月亮。让孩子一看就明白。
还要例句吗?
卢象升想了想,天很高,地很大,人在天地间,日月照大地。简单点,孩子容易记。
李小宝记录下来,然后开始画图。他画技不错,几笔就勾勒出天空、土地、人、太阳、月亮。
第二课:父、母、子、女、兄、弟。卢象升继续,这是家庭成员,孩子每天都接触,容易理解。
例句呢?
我有父母,我是子女,我有兄弟姐妹。我爱我的家。
李小宝记录下来,又画了一家人的图。
就这样,一课一课编下去。《识字课本》一共20课,200个字。每课10个字,配图,有例句。
护国公编的教材,真好。李小宝说,比《三字经》实用多了。
《三字经》是好东西,但对刚入学的孩子来说,太难了。卢象升说,我们要教最实用的知识,让孩子学了就能用。
《算术课本》更简单。
第一课:1+1=2,1+2=3,配图是苹果。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等于两个苹果。
第二课:2+2=4,2+3=5,配图是馒头。
第三课:3+3=6,3+4=7,配图是铜钱。
从简单到复杂,从加法到减法,再到乘除法,最后是应用题。
比如:张三有10文钱,买了3个馒头,每个2文,还剩多少钱?
妈妈有20个鸡蛋,卖了一半,还剩多少?
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孩子一学就会。
《自然常识》是卢象升的拿手好戏。
第一课:天上有太阳、月亮、星星。太阳白天出来,给我们光和热。月亮晚上出来,有时圆,有时弯。星星很多,闪闪发光。
第二课: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春天万物生长,夏天炎热,秋天丰收,冬天寒冷。
第三课:动物分家畜和野兽。家畜有牛、马、羊、猪、鸡、鸭。野兽有狼、虎、熊、鹿。
第四课:植物分庄稼和树木。庄稼有小麦、水稻、玉米、高粱。树木有松树、柏树、杨树、柳树。
都是孩子能看到、摸到的东西,配上图,一目了然。
《卫生常识》是卢象升最重视的。
第一课:饭前便后要洗手。手上有细菌,不洗手会生病。
第二课:喝开水,不喝生水。生水里有细菌,喝了会拉肚子。
第三课:不吃腐败的食物。食物放久了会变质,吃了会中毒。
第四课:生病了要看医生。不要拖,拖久了小病变大病。
第五课:垃圾不能乱扔。垃圾要倒在垃圾坑,定期焚烧。
第六课:粪便不能乱拉。要去公共厕所,不能随地大小便。
这些看似简单的道理,却能救命。卢象升希望通过教育,让下一代从小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劳动技能》是最实用的。
第一课:种地。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收割。
第二课:养殖。怎么养鸡,怎么养猪,怎么养羊。
第三课:木工。怎么锯木头,怎么刨木板,怎么钉钉子。
第四课:纺织。怎么纺线,怎么织布,怎么染色。
虽然是孩子学的,但教的都是真本事。学会了,将来就能养活自己。
十天后,五本教材全部编完。
卢象升把手稿交给赵文华:找最好的刻工,把这些刻成印版。一个月内印5000册,发给所有学堂。
赵文华接过手稿,如获至宝。
七月初十,技术学堂的第一期学生结业。
这50个学生,三个月前入学,学习了机械原理、材料加工、测量绘图。现在要接受考核,通过了才能毕业。
考核内容:设计并制作一件工具。
要求:有实用价值,制作精良,有创新。
李铁匠担任主考官,卢象升和李小宝旁听。
第一个上场的是王小川,15岁。他搬出来一台改进版纺车。
这是我做的纺车。王小川说,传统纺车,一次只能纺一根线。我改进了,用了三个轮子,可以同时纺三根线。
他当场演示。纺车转动,三根棉花同时被拉伸、扭曲,变成三根线。
李铁匠仔细检查了纺车,又让王小川纺了半刻钟。
合格。李铁匠说,而且是优秀。效率提高了三倍,成本只增加了20%。你毕业后,去纺织工坊,月薪800文。
王小川激动得脸都红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李二狗,17岁。他拿出一台精密天平。
这是我做的天平。李二狗说,用来称重,误差不超过0.1克。
他放了一枚1文铜币在天平上,指针指向2.0克。又放了一枚5文铜币,指针指向10.0克。
护国币的标准重量,1文2克,5文10克。李二狗说,我这台天平,可以用来检验护国币的真假。
李铁匠眼睛一亮:好东西!你毕业后,去铸币厂,专门负责质检。月薪800文。
李二狗咧嘴笑了。
第三个是孙丫头,14岁,技术学堂唯一的女生。她拿出一个织布梭。
这是我做的梭子。孙丫头说,传统的梭子,木头做的,又重又慢。我这个梭子,用竹子做的,很轻。而且头是尖的,穿线更快。
她当场演示。竹梭在经线间快速穿梭,速度比传统木梭快一倍。
李铁匠点头,你去纺织工坊,教女工们用新梭子。月薪800文。
孙丫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50个学生,一个个上场考核。有的做了改进工具,有的做了测量仪器,有的做了新式农具。
最后,50人全部合格。其中30人成绩优秀。
李铁匠宣布分配:
20人去铁匠铺(助理工匠) 10人去纺织工坊(技术员) 10人去铸币厂 5人去军械所 5人留校当助教
诸位。卢象升站起来,对这50个年轻人说,你们是护国府技术学堂的第一批毕业生。你们学到的,是最先进的技术。将来护国府的工业发展,要靠你们。
希望你们记住:技术改变世界。你们手里的技术,能让纺车效率提高,能让天平更精确,能让工具更好用。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去吧,用你们学到的技术,建设护国府。
50个学生齐声回答。
七月十一日,王婉清组织了第一期成人夜校。
护国府的孩子都在上学,大人也不能落后。王婉清说,从今天起,每晚开夜校,教成年人识字。
谁来教?有人问。
学堂的学生。王婉清说,让学生当志愿者,教大人识字。这叫小先生制度。
学生能教好吗?
王婉清说,学生识字300个,教你们50个常用字,足够了。而且免费,只要求你们坚持。
报名的人很多,最后招了500人。
每晚,学堂的教室就变成了夜校。10个学生当老师,每人教50个大人。
大家跟我读:天、地、人。12岁的李小栓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教着。
台下50个大人,有的30岁,有的50岁,认真跟着读:天、地、人。
很好。李小栓说,现在大家拿起笔,跟我写。
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
台下的大人们,拿着树枝,在地上写。有的写得歪歪扭扭,有的写得像画符。
不对,不对。李小栓走下来,手把手教,这一横要长,这一撇要直……
场面有些滑稽,但气氛很认真。
王婉清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动。
教育,不只是教孩子。让大人也识字,才能真正提高全民素质。
七月十二日,卢象升提出小先生制度的另一个版本:让学生教家人。
诸位学生。卢象升在学堂里说,你们在学校学了识字、算术。回家后,要教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
小先生制度。每教会一个人100个字,奖励10文钱。
真的?学生们眼睛亮了。
真的。卢象升说,但有考核。每个月,我会让人去检查你们教的人,识字多少。如果达标,就发奖励。如果没达标,说明你没好好教,不但没奖励,还要罚抄100遍。
明白了!
当晚,学生们回家,就开始教家人。
爹,我教你识字。
娘,我教你算术。
哥,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一个月后,统计数据:
个学生,教会家人识字的有8000人。 平均每人教会2个家人,共人。 这人,平均识字100个。
也就是说,通过小先生制度,护国府一个月内,又增加了个识字的人(虽然只识100个字)。
七月十五日,护国府举办教育成果展。
地点在护国府大广场,摆了50个展台。
第一区:识字成果 学生当众阅读文章,流利顺畅。 大人展示自己写的字,虽然笔画歪歪扭扭,但能认出来。
第二区:算术成果
学生快速口算:25+37=62,18x4=72。 大人算简单的账:买3斤肉,每斤200文,共600文。
第三区:自然常识 学生讲解:太阳、月亮、星星的区别。四季的变化。动物和植物的分类。
第四区:卫生常识 学生演示:怎么洗手,怎么喝开水,怎么处理伤口。 大人背诵顺口溜:要想不生病,开水天天饮……
第五区:劳动技能 学生展示:怎么纺线,怎么织布,怎么做木工。 技术学堂毕业生展示:改进纺车、精密天平、新式梭子。
百姓们围观,赞叹不已。
这些孩子,真厉害!
识字、算术、还懂这么多!
俺家孩子要是这么有出息,俺做梦都能笑醒。
卢象升站在台上,宣布一组数据:
三个月前,护国府识字率15%。现在,19.6%。提高了4.6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多了4000人识字。4000人能读书、能算账、能学技术。
5年后,如果我们的识字率达到50%,那就是4.6万人识字。想象一下,4.6万个识字的人,能创造多大的价值?
教育,是护国府最值得的投资。
掌声雷动。
七月十五日,傍晚。
卢象升在书房里,整理教育数据。
**学堂:**25所→35所(新建10所) **学生:**7000人→人(入学率96%) **教师:**50人→80人(新招30人) **识字率:**15%→19.6% **技术学堂毕业生:**50人(已分配) **成人夜校:**500人 **教材:**5本(已编写,印刷中) **小先生:**8000人参与,教会人 **投资:**学堂扩建1万两+教材2000两+教师工资1500两\/月=1.2万两初期投资
他在日记中写道:
七月,教育革命取得重大进展。入学率从58%提高到96%,识字率从15%提高到19.6%。新建10所学堂,编写5本教材,推行小先生制度。
教育是百年大计。一个民族的强大,不在于有多少军队,而在于有多少识字的、有技术的、有思想的人。
护国府现在有个学生在学习,500个成人在夜校学习,个百姓通过小先生学了100个字。加起来,有人在接受教育。
这人,是护国府的未来。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夜色中,各村的学堂里还亮着灯。那是夜校的灯光,是大人们在学习。
卢象升知道,这场教育革命,会改变护国府的命运。
一个识字的民族,一个有知识的民族,才能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并且越来越强大。
七月十五日数据汇总:
学堂建设: 原有:25所 新建:10所 总计:35所 投资:1万两
学生情况: 6-14岁儿童:人 已入学:人 入学率:96% 特殊情况延缓:200人
教师队伍: 原有:50人 新招:30人 总计:80人 月薪:500文\/人
识字率: 原:15%(1.38万人) 现:19.6%(1.8万人) 增长:4200人
技术学堂: 毕业生:50人 分配去向:
铁匠铺:20人
纺织工坊:10人
铸币厂:10人
军械所:5人
留校:5人 月薪:800文\/人
成人教育: 夜校学生:500人 小先生制度:8000名学生参与 受教育成人:人 识字量:100字\/人
教材编写: 书目:5本 印刷:5000册 成本:2000两 完成时间:一个月
总投资: 学堂:1万两 教材:2000两 教师工资:4800两(80人x500文x12月) 合计:约1.5万两\/年
卢象升在数据表下写道:教育投资不是消费,是投资。今天培养的学生,明天就是护国府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