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这旗上的字,大师兄说,我等梁山好汉不为打家劫舍,不为逞凶斗狠,只为有朝一日,能肃清君侧,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让穷苦人不受欺压,让本分人能安稳度日!这难道不正是爹娘生前所愿吗?”
武大郎颤抖着接过那面小旗,眼中泪水滴在旗面上,晕开一片。
武松声音柔和下来:“哥哥,武二不需要你舞刀弄枪,梁山上数十万兄弟,也要吃饭。
你的炊饼手艺,正好为山寨尽一份力,你去了那里师兄给你安排一个做饭的小头领当当,再教几个徒弟,岂不强过在此担惊受怕?
金莲去了梁山也可在督造司某一份缝制的差事,每日和众兄弟的娘子们说说笑笑,岂不是强过这暗无天日百倍?”
良久,武大郎缓缓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却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二弟,你长大了,比哥哥明事理。”
他小心折好那面小旗,收入怀中,然后捧起那截干枯的手指,走到灯前。
“爹,孩儿不孝,不能守您遗训了。”
武大郎泪流满面,“但请您老在天之灵看看,这世道,老实人活不下去啊!儿子今日随二弟上梁山,不是去做强盗,是去寻一条活路,寻一个公道!”
说罢,他将那截手指小心包好,递与武松。
“二弟,将这带上梁山,埋在那聚义厅前,让爹看看,他的两个儿子,没有辜负他的骨气!”
武松双手接过,紧紧攥在胸前,虎目中热泪滚滚而下。
一旁的潘金莲未多说一句话,但听着兄弟二人至情至深的话语,还有那武松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的语句,让潘金莲心中感动。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窗外,东方既白。
武大郎最后一次环顾这间住了几载的小屋,然后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不过是一些做炊饼的器具,和几件旧衣裳。
“哥哥,金莲,我们走吧。”武松推开房门,晨光涌了进来。
武大郎点点头,迈步出门,背影在曙光中忽然挺直了许多。
兄弟二人并肩而行,潘金莲小心落在身后,向着梁山的方向,向着新的征程,一步步走去。
身后,阳谷县渐渐苏醒,炊烟袅袅,一如往常。
只是那卖炊饼的矮个子老板,再也不会出现在街角了。
官道旁的老槐树上栖着几只昏鸦。
武松挑着最重的东西走在前面,武大郎与潘金莲同乘的驴车吱呀作响。
刚离阳谷县,道上尘土尚未洗净故园气息。
忽然前方烟尘滚动,十余骑护着三辆大车疾驰而来。
檀香混着药香随风先至,锦绣车帘掀处,晃出个穿遍地锦袍子的身影。
“好俊的娘子!”那人在驴车前勒马,金冠下两眼直勾勾盯着潘金莲,“可是从画儿上走下来的?”
武松看到此人如此轻薄,心生厌恶,卸下身上的担子,横身挡在身前,铁铸的臂膀绷紧。
那商人身后传出个帮闲低语:“西门大官人,那个三寸丁,谷树皮是咱们阳谷县卖炊饼的武大。”
“巧了。”
一听是阳谷县的人,西门庆胆子更大了,阳谷县他就是土皇帝,谁见了不惧怕三分,即便是县衙老爷那见了他也要低三分。
这年头,同样的有钱就是大爷。
西门庆滚鞍下马,腰间缠枝莲纹的荷包随动作晃动,“小娘子可要瞧瞧南洋犀角?还是看看新到的珊瑚?”
说着竟伸手去撩潘金莲鬓发。
“尊驾自重。”武松声如寒铁,伸手直接架开西门庆神来的手。
尽管武松此时心中已经怒气横生,但他还是尽量保持了克制。
潘金莲此时攥紧衣角,已经害怕的不得了,根本不敢抬眼看眼前的情况。
但是看到武二挡在自己身前,这让她瞬间安全感袭满全身。
想起昨夜武松说,“金莲,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一切敢于对你不敬之人,自由我武松收拾。”
想到此处,潘金莲心中的恐惧顿时消失殆尽,身躯也不由挺拔了不少。
西门庆却嗤笑:“你是何人,在这多管什么闲事?莫非你不知我是谁?在这阳谷县的地界上,还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造次 。”
话音未落,咸猪手突从武松肋下穿出,直取妇人罗带。
足以看出此人,是有多么的嚣张!这就是标标准准的地头蛇。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王。
可是今日算他倒霉,遇到的是武松,武松可不管你是西门庆还是西门悲,只要敢动我在意之人!
那只有一个下场,杀了便是!
但见刀光如匹练泻地!
众人尚未看清,那柄雪花镔铁戒刀已从鞘中跃出。
这柄戒刀还是卢俊义赠予他的,今日也是第一次出鞘。
武松旋身时踢起漫天黄尘,第一刀削飞金冠,第二刀斩断探出的手腕,第三刀直取咽喉。
接连砍出三刀,但却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使用之刀法正是周侗所受的鸳鸯刀法,配合玉环步,简直就是逆天。
就像西门庆这种地痞,地头蛇欺负个普通老百姓还行,在这些绿林人的眼中,真的就是一坨屎。
“调戏良家,该杀!”
断腕处的血雾还在半空,头颅已滚到商队脚夫面前。
帮闲们不敢发出一声喊,好像咽喉之中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却见武松反手挥刀,路边碗口粗的柳树齐腰而断。
死寂中,武大郎颤巍巍递来汗巾:“二郎,擦拭一下脸颊的血迹……”
而此时的潘金莲早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满眼都是对武松的崇拜之色,冒着小星星。
用现代的一句话说,就是这男人太man了。
昨晚的誓言,今日便兑现!这如何不叫这个女人死心塌地!
但这西门庆也许就是武松天生的宿敌,本来卢俊义的重生,已经改变了武松的命运,却是改不掉这西门庆的结局,最终还是死在了武松的手里。
“想报官赶紧去,想找爷爷的话就去河北田虎那里,爷爷等着你们。”
这一点,倒是得到了卢俊义的真传,专干嫁祸于人之事。
阳光彻底照耀官道时,三人已经消失在官道尽头,只余满地猩红与惊呆的商队。
乌鸦惊起,朝着远处方向飞去,只留下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和武松临走时留下的声音,还在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