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高主任的喇叭声打断,
“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咱们家属院也有家属院的规矩,牛同志桃同志刚来可能不知道,我今天就再讲一遍。”
“第一,住进家属院的都是军属,军属之间讲究团结平等,绝对不能搞特殊。”
“第二,集体活动必须参加,特别是每周的例会,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只有思想不掉队,作风才不松散!”
“第三,咱们身为军属,更要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别给我搞资本主义那套,你们的一言一行不仅关乎家属院,还代表了部队的形象,都给我记住了。”
严厉的呵斥从喇叭扩散到每一个人耳中,底下的人沉默着,表情麻木,似乎已经听过了千百遍。
牛爱花站在第一排,被震得耳朵发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高主任到底是欢迎还是在给她和夭夭立规矩?
头顶高主任话锋一转,严肃的语气缓和几分,
“牛同志桃同志别多心,我说这些并不是针对你们,身为家委会主任,我的责任就是带领你们更好地融入咱们这个大家庭。”
牛爱花皮笑肉不笑,
“早就听说咱们高主任最是铁面无私,大家伙都夸您公平公正,不放纵任何歪风邪气,有高主任领导咱们家属院,我真是放一万个心。”
高主任点头,视线落在桃夭夭身上,
“桃同志,想来你的觉悟一定不比你婆婆差吧。”
桃夭夭一本正经回答,“家里妈觉悟最高。”
牛爱花眼皮猛地一跳,闺女哟,这个时候瞎说什么大实话!
在高主任脸色变化之际,她笑着替闺女找补,
“夭夭的意思是她会紧跟高主任的步伐。”
如此,高主任脸色才好看许多。
立完规矩,接下来便是开例会,只见高主任抽出了从一开始就夹在腋下的报纸。
接下来一个小时,牛爱花总算明白了张妹子那生无可恋表情下的含义,她就没见过谁家开会读报纸的。
短短两张报纸,高主任翻来覆去能说一个小时,还净是些假大空的官话,听得人又累又困。
桃夭夭打了个哈欠,就这举动便被高主任瞬间捉住,
“桃夭夭同志,才说要积极参与集体活动,你打哈欠是什么意思?”
桃夭夭眼眶中还有生理性泪水,模样楚楚可怜中带着不解,
“打哈欠只是一种生理现象,我很积极啊。”
高主任何曾被这样怼过,将报纸一叠,
“行,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桃夭夭一字不落将高主任刚才的官话复述一遍,眼神清凌凌,似在说:“看吧,我听得很认真。”
高主任被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挑不出一丝毛病,只硬生生道:
“桃同志听得认真,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又过了半个小时,这场无聊的例会终于结束,牛爱花魂都快飘走了,双眼无神被桃夭夭拉着离开。
“我总算知道老四以前为啥不喜欢读书了,这么干巴巴地讲,可不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张婶子瞧见她的模样直接笑开,
“牛大姐,现在知道为啥我躲后面了吧,也就史珍香和刘春梅那俩捧臭脚的愿意次次站在第一排。”
牛爱花无奈摇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干点活,对了大妹子,我和夭夭想在院子里种点黄瓜柿子,供销社有苗卖不?”
张婶子嗐一声,“哪里用得着去供销社,我家自留地刚发了苗,还有豆角茄子,你拔去就是。”
牛爱花推拒,“这可不行,你家也有好几张嘴,就指望这点菜呢,不行不行。”
桃夭夭也道,“妈,不如我们直接买种子吧。”
张婶子直接打断,
“花那冤枉钱作甚,下午你娘俩跟我走,咱们左右邻居每家匀一点出来就够了,都是我姐妹儿。”
“下个月公共菜地就能轮到我们种,到时候再种一波菜,下半年够吃。”
牛爱花也知道家属院后方有一片公共菜地,一半是正常土地一半是盐碱地,盐碱地很难种出菜苗,所以正常土地都是大家轮流用。
张婶子如此一说,牛爱花也就不再坚持,
“成,那就谢谢大妹子。”
母女俩回家,陆峥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桃夭夭想帮忙被牛爱花拦住,
“夭夭可别心疼男人,老三又不是手受伤,洗点衣服能咋地。”
“走,跟妈进屋,咱们也不能白拿人家菜苗,礼尚往来关系才能长久。”
桃夭夭朝陆峥延耸肩,被牛爱花拉着进了屋。
坐在轮椅上洗衣服的陆峥延满头黑线。
他到底是不是妈的亲儿子?
筒子楼刘家,刘海燕开会回来就一直皱眉思索着什么。
“海燕呐,你琢磨啥呢?”
刘海燕眉毛一挑,朝亲妈道,
“妈,桃夭夭就是我要找的人。”
刘春梅不淡定了,
“啥?她就是吴团要亲自招进文工团的人?”
想到女孩那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蛋,她嘀咕一声,
“也是,那丫头长得漂亮,确实惹眼。”
“只是海燕呐,要是她真的进了文工团,那台柱子还有你的事儿吗?”
这话虽然听着是关心,但刘海燕越听越不是滋味,
“妈你啥意思啊,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她咬牙,“放心,台柱子的人选必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