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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后禅院,戌时初刻。

火把的光在石壁上跳动,映出一片扭曲的阴影。况钟举着火把站在刚刚开启的密室入口,眉头紧锁。石阶向下延伸,深不见底,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陈腐的血腥气和一种淡淡的、似曾相识的龙涎香气。

“大人,小心。”亲兵队长徐荣持盾在前,“‘龙牙’清理现场时发现的暗门,说是机关精巧,若非‘四指人’死后无人重置,寻常人绝难发觉。”

况钟弯腰钻进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石阶湿滑,脚下必须步步为营。向下走了约二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约三丈见方的石室。

火把举高,照亮四壁的瞬间,况钟倒吸一口凉气——

正对入口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漕运七镇布防图》。地图绘制极其精细,以工笔勾勒出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扬州、淮安、嘉兴七镇地形,更用朱红小楷标注了各城城门、府衙、粮仓、武库、漕运码头乃至主要街巷。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

每个重要位置——府衙大门、常平仓正门、漕运分司正堂、观前街中心灯楼——都用朱砂点着醒目的红点。红点上插着黑色小旗,旗面不过指甲大小,却皆以银线绣着盘曲的三环蛇图案。

徐荣举着火把靠近细看,声音发紧:“大人,这…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况钟不语,目光顺着地图上的红线移动。红线从七个红点出发,最终汇聚到地图中央——那里画着一轮满月,月下是一座灯楼,旁注小字:“夫子庙”。

夫子庙…南京夫子庙…

他猛地想起今晨在“四指人”遗物中那本《金刚经》夹层里破译的暗语:“月满灯楼,火起七镇,子时三刻,乾坤易主。”

当时他只道“灯楼”是苏州观前街的灯市主楼,此刻对照地图,寒意陡生!

“他们要的不是占领府衙粮仓…”况钟声音发哑,“是要在七镇同时纵火爆炸,制造大乱!而南京夫子庙…是总信号所在!”

徐荣脸色煞白:“明日…明日就是八月十五!”

“不是明日。”况钟指向地图边缘一行极小注释,“你看这里——‘八月十四亥时正,各镇人位;八月十五子时三刻,火起为号;寅时初,七镇烽连。’”

他快速推算:“今日初十,距十四还有四日。但他们提前暴露,‘四指人’身死,密室被发现…计划必已调整!”

话音未落,石室深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大人小心!”

徐荣举盾护在况钟身前。火把光照下,只见北墙一整面墙的砖石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壁龛。

龛内别无他物,唯有一盏青铜油灯,灯座下压着一封未封口的信。

况钟示意众人退后,自己戴上皮手套,小心翼翼抽出信笺。纸张微黄,墨迹尚新,显然是近日所书。展开,只有寥寥数语:

“蛇蜕皮而新生,影换形而不灭。尔等所见,皆吾所弃。中秋之宴,照旧开席。——影主手书”

信尾未署名,却盖着一枚鲜红印章——印章图案,赫然是一只四指手掌,掌心纹路盘曲如蛇!

“四指人不是‘影主’…”况钟喃喃,“他只是替身…真身还在暗处…”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南京城外三十里,黑松岭官道。

夜色如墨,一队镖车正在疾行。车上插着“龙威镖局”旗号,十余名镖师护卫前后,马蹄声、车轮声在寂静的山道间格外清晰。

车头,镖局首领“赵老大”眯眼盯着前方黑暗。他实为“龙牙”暗卫小旗官,奉密令押送一批从扬州截获的“影蛇”密件入京。为掩人耳目,镖车中暗藏夹层,密件封于铁匣,匣外还裹了三层油布防潮。

“头儿,后面有尾巴。”赶车的汉子低声道,声音压得只有二人能闻,“三匹马,跟了十里了。过燕子矶时就在,一直吊着。”

赵老大不动声色:“什么路数?”

“骑术精良,马是好马,但蹄铁特地磨过,声音极轻。三人间距保持十丈,可随时互相照应——是训练有素的探子。”

赵老大心念电转。此条线路绝密,知者不出五人。若被跟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影蛇”已在皇城司或“龙牙”内部埋下暗桩;二是对方早就在扬州至南京的各条要道布下眼线,专盯异常货流。

“前头黑松林动手。”他沉声道,“林密路窄,适合反制。告诉弟兄们:留活口,至少一个。”

“是。”

马车加速,车轮碾过碎石。一炷香后,车队驶入黑松林。林中古松参天,枝叶蔽月,光线骤然昏暗。

就在最后一辆车刚入林道的瞬间——

三道黑影从两侧树梢无声扑下!

刀光在黑暗中乍现,直取镖车夹层位置!

“敌袭!”

赵老大暴喝拔刀,同时吹响警哨。十余名镖师瞬间变阵,三人护车,七人迎敌,动作整齐划一,分明是军中战法。

来袭三人显然未料到镖师如此精锐,稍一愣神,已被合围。但下一瞬,三人刀法骤变——

不是江湖路数,也不是军中武艺,而是极罕见的刺杀术!刀走偏锋,招招要害,且三人配合默契,一人佯攻,两人突刺,转瞬间已有一名“龙牙”暗卫肩头中刀!

“结三角阵!困住他们!”赵老大挥刀格开劈向车厢的一击,虎口震得发麻。

对方力道奇大!

激战不过二十回合,三名刺客竟将十余名“龙牙”暗卫逼得步步后退。赵老大心中骇然——这三人武功之高,已超寻常江湖高手,甚至不输大内侍卫!

“用网!”

一声令下,两名暗卫从车底抽出绳网抛撒。刺客之一被网缠住,挣扎间,赵老大瞅准机会,一刀劈落其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毫无特征的中年面孔,唯有一双眼睛冷如寒冰。

“你们是谁?”赵老大刀抵其喉。

刺客冷笑,突然牙关一咬!

“卸他下巴!”

赵老大急喝,却已迟了半拍。刺客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另两名刺客见状,竟不恋战,虚晃一刀,同时向林中疾退。

“追!”

三名暗卫追出,赵老大却蹲下身搜查死者。扒开外衣,内层是细棉衬里,再掀开衬里——

一枚象牙令牌贴肉而藏。

令牌约两寸见方,雕工精湛。正面浮雕五爪蟠龙,龙身盘旋,龙首昂然——这是宫内器物的典型纹饰。赵老大翻转令牌,背面阴刻三字:

“内官监”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丙字库司钥”

赵老大手一抖,令牌险些脱手。

内官监!皇宫二十四衙门之一,掌管宫廷礼仪、筵宴、灯烛、祭祀诸事!而“丙字库司钥”虽只是从八品的小宦官,却专司保管祭祀所用灯烛、香料、礼器…

“头儿!”追出的暗卫返回,面色凝重,“那两人…追到断崖,服毒跳崖了。尸首已找到,身上别无他物。”

赵老大缓缓起身,握紧令牌:“立刻分三路:一路继续押镖入京,按原计划交递;一路快马回扬州,查这三人的来历;第三路…”

他深吸一口气:“我亲自带这令牌回南京。你们记住——今日之事,对任何人不得提起,包括直属上司。若有人问起,就说遇山匪劫道,已击退。”

“头儿,这令牌…”

“这令牌意味着,‘蛇’已入宫。”赵老大翻身上马,声音冰冷,“我必须亲见陛下。驾!”

马蹄声疾,消失在黑松岭的夜色中。

苏州府衙,寅时。

烛火通明,况钟、宋忠、赵简及两名军务参赞围在桌案前。桌上摊开着从寒山寺密室取回的布防图,以及“四指人”遗物中的暗语经书。

“七镇红点共计四十九处。”赵简以朱笔在地图上勾连,“其中七处最大——苏州府衙、松江市舶司、常州漕运分司、镇江虎踞关、扬州盐运司、淮安清江浦船厂、嘉兴粮仓。”

宋忠凝视良久,忽然道:“你们看这七处的位置。”

他取过直尺,在地图上轻点连线。七点相连,形成一个勺状图案。

“这是…”况钟瞳孔骤缩,“北斗七星!”

“不错。”宋忠指尖顺着星位移动,“天枢—苏州、天璇—松江、天玑—常州、天权—镇江、玉衡—扬州、开阳—淮安、摇光—嘉兴。七镇各占一星,而‘摇光’之位对应的嘉兴粮仓,地处最南,正是北斗斗柄所指。”

他顿了顿,手指突然移向地图中央:“但你们再看——若以七镇为七星,那么北斗的‘帝车’该驶向何方?”

众人顺着斗柄延长线看去——虚线所指,赫然是南京城!

而南京城内,斗柄正对的位置,正是夫子庙!

“他们的最终目标…”况钟声音发颤,“是陛下明日…不,四日后中秋亲临夫子庙点灯祈福!”

满堂死寂。

窗外传来梆子声——寅正二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必须立即警告陛下!”况钟疾步至书案,“我写密奏,六百里加急…”

“来不及。”宋忠按住他手腕,“南京至苏州,六百里加急最快也要一日夜。今日十一,送到已是十二。而陛下若如期出宫,必在十四日晨。中间只有两日布置,太仓促。”

“那怎么办?”

宋忠沉吟片刻:“我用皇城司的‘鹞鹰传信’。驯养鹞鹰日飞八百里,午时前可抵南京。但鹞鹰只能带简信,且需陛下亲识的暗码。”

他取过纸笔,疾书十六字:“七镇如斗,柄指金陵,夫子庙险,乞缓出巡。”写罢,以特制药水显影暗码,卷成小筒。

“赵简,放‘玄甲’。”

“是!”

赵简捧筒而出。不过片刻,窗外传来鹰唳,黑影掠空而去。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满身是血的驿卒跌撞闯入,扑倒在地:“大人…南京来的密使…在城外十里坡遇袭…护卫全部战死…密使重伤,只来得及交出这个…”

他颤抖着手,递上一封染血的密信。

信封已被血浸透大半,火漆破损。况钟小心拆开,内里信纸只有巴掌大小,上面以潦草字迹写着四个血字:

“影在灯下”

字迹模糊,显然书写者已力竭。

“密使呢?”宋忠急问。

“已…已气绝…”驿卒哽咽,“小人是驿卒,本不该送信,但密使临死前抓住小人,说‘必须亲手交况知府’…”

宋忠接过信纸,对着烛火细看。血迹之下,纸背似有淡淡印痕。他取来药水轻涂,纸上缓缓显出几行小字:

“内官监有异,丙字库司钥王德,左手六指,常以香料熏灯。八月十三,该监运灯烛三十六箱入夫子庙,箱重异于常。乞查。——暗桩七号绝笔”

“王德…左手六指…”宋忠猛然想起,“‘四指人’是四指,此人六指…难道‘影蛇’核心皆以指数为记?”

况钟却盯着“影在灯下”四字,脑中灵光一闪:“灯下…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影蛇’首脑,可能就藏在夫子庙筹备中秋灯会的宫人之中!”

南京,皇城司衙门。

宋忠一夜未眠,盯着案上的象牙令牌和染血密信,额角渗出冷汗。

内官监…丙字库司钥王德…左手六指…

他急召档案主事:“调内官监所有人员档籍,重点是左手有残缺或异常者。另查八月以来,内官监出入宫记录,特别是往夫子庙运送物资的明细。”

“是!”

半个时辰后,档案搬至。宋忠亲自翻检,很快找到“王德”条目:

“王德,河间府人,洪武二十三年自宫入宫。左手天生六指,善调香、制烛。永乐元年拨入内官监,历丙字库杂役、副司钥,建文二年升司钥。性孤僻,少与人往。”

记录旁附有小像——面容平凡,唯左手特写,小指旁多生一指,状如枝杈。

“八月出入记录呢?”

主事递上簿册:“八月初三,内官监领中秋灯烛用度:宫灯八百盏,牛油烛五千支,香料二百斤…八月初十,该监奉旨筹备夫子庙中秋祈福大典,申时运出三十六口箱笼,持司礼监批条。”

“箱笼内容?”

“记为‘礼器、灯烛、香品’。”主事补充道,“但守门侍卫备注:箱笼沉重,需四人抬一箱,异于常。”

宋忠合上册子,心中已然明了。

三十六箱…若每箱藏火药五十斤,便是近两千斤!足以炸毁夫子庙主殿!

而明日八月十二,陛下将亲往夫子庙查验筹备——这正是最好的引爆时机!

他提笔欲写密奏,请皇帝暂缓明日行程。笔尖触纸刹那,却又顿住。

不能打草惊蛇。

若此刻封锁夫子庙,王德必警觉,或提前引爆,或销毁证据。而“影蛇”在七镇的布置尚未完全查明,一旦首脑警觉,各地可能提前发动,后果不堪设想。

他放下笔,在堂中踱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良久,他转身:“传令:第一,密调三百名皇城司精锐,便衣分散至夫子庙周边,监控所有出入之人,特别是内官监所属。第二,通知五城兵马司,以‘防中秋人流’为由,在夫子庙三条街外设卡,但暂不入内。第三…”

他深吸一口气:“我要亲自见陛下。”

乾清宫西暖阁。

朱允炆听罢宋忠禀报,沉默良久。

“‘影在灯下’…好一个灯下黑。”他冷笑,“朕在宫中二十余年,竟不知身边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陛下,臣请暂缓明日视察夫子庙。”宋忠跪奏,“王德既已运火药入庙,必有所图。陛下亲临,恐正中其下怀。”

朱允炆却摇头:“朕若不去,他必生疑。‘影蛇’布局深远,不会因一人一事而废全盘。但朕若去,便是以身做饵,诱他现身。”

“陛下!万万不可!”宋忠叩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朕不是君子,是天子。”朱允炆打断,眼中寒光凛凛,“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连一座夫子庙都不敢进,何以镇天下?”

他起身踱步:“不过,你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这样——明日朕如期前往,但行程稍改:辰时出宫,巳时抵庙,只在前殿敬香,不入后殿、地窖。停留不超过两刻钟。你安排人,在朕离开后秘密控制夫子庙,彻查三十六箱,但要做得隐蔽,对外称‘清点礼器’。”

“那王德…”

“暂时不动。”朱允炆道,“留着他,或可钓出更大之鱼。但需严密监控,绝不可让他有机会引爆炸药。”

“臣领旨。”宋忠犹豫片刻,“还有一事…苏州况知府昨日发来鹞鹰传信,言七镇布防如北斗,柄指夫子庙…”

“朕收到了。”朱允炆从案头取过小筒,“况钟忠心可嘉。你回信给他:朕已知险,自有安排。令他稳住苏州,十四日之前,务必肃清城内‘影蛇’暗桩。”

“是。”

宋忠退出暖阁时,已近未时。他不知,就在他面圣的这一个时辰里,一场致命的误会正在发生——

通政司右参议李文昌,此刻正汗流浃背地坐在值房中。

他是“影蛇”埋入通政司最深的一颗棋子,官居正五品,专司江南奏报分拣。半刻钟前,他刚收到苏州府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密奏——正是况钟亲笔所写,详陈七镇之险、夫子庙之危,恳请皇帝暂缓出宫。

若此信呈上,明日皇帝必不赴夫子庙,王德计划将全盘落空!

李文昌咬牙,将密奏塞入袖中,另取空白奏本,仿况钟笔迹疾书:

“臣况钟谨奏:苏州乱党已清,擒获匪首三人,余孽四散。中秋灯会筹备妥当,民心安稳。乞陛下宽心,如期巡幸,以彰太平。——苏州知府况钟叩首”

写罢,盖伪造官印,封入加急信封。

他唤来书吏:“这是苏州急奏,立刻呈送司礼监,转呈陛下。”

“是。”

书吏捧信离去。李文昌瘫坐椅上,冷汗浸透中衣。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欺君之罪,诛九族。

但他更知道,若不这么做,明日之后,“影蛇”败露,自己同样难逃一死。

“赌一把…”他喃喃,“赌皇帝信我这份,赌王德能成事…”

窗外日光刺目,他却如坠冰窟。

同一时刻,夫子庙地窖。

王德举着灯笼,仔细检查三十六口箱笼。箱外贴着“宫灯”“礼器”封条,撬开箱盖,上层确是灯盏烛台,但下层以木板隔开,填满黑色火药。

他满意地点点头,盖回箱盖。举起左手,六指在灯笼光下投出怪异的影子。

“朱允炆…”他轻声自语,声音嘶哑如铁器摩擦,“明日辰时…让你见识真正的‘灯火’。”

地窖角落,一名小宦官颤抖着问:“王公公,真要…真要炸吗?陛下明日亲临,万一…”

“万一什么?”王德转头,灯笼光映亮他半边脸,眼中尽是狂热,“永乐皇帝能夺位,我们为何不能?黄金家族的血,从未冷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线香,插入香炉:“这是信号香。明日辰时三刻点燃,香尽之时,便是乾坤倒转之刻。你在这里守着,香未尽,不得离开。”

“是…是…”

王德吹灭灯笼,走出地窖。石阶向上,通往灯火通明的夫子庙大殿。

殿内,数百盏宫灯已悬挂完毕,明日皇帝将在此亲手点燃主灯,祈愿天下太平。

他仰头望着那些华美的灯盏,嘴角浮起诡异的笑容。

太平?

明日之后,这江南,便要换天了。

苏州,阊门码头。

况钟亲自带兵搜查最后一艘可疑漕船。三日来,他已查扣十七艘船,起获火药八百斤、刀弩数百,擒获疑犯四十余人。但最重要的线索——三千毒箭的最终流向——始终未明。

“大人,这船吃水不对。”徐荣跳上船,踩了踩甲板,“下层货仓必有夹层。”

“撬开!”

兵士挥斧劈开甲板,露出下层货仓。仓内堆满米袋,但挪开米袋,赫然是二十口铁皮箱!

开箱,箱内整齐码放着淬毒弩箭,箭簇幽蓝。

“找到了!”徐荣大喜,“正是太仓失窃的那批!”

况钟却无喜色。他清点数目,只有两千支,还有一千支下落不明。

“船主呢?”

“已擒获。”兵士押来一中年汉子。

况钟冷眼盯着他:“还有一千支箭,在何处?”

汉子咬牙不答。

“押回府衙,大刑伺候!”

“等等…”汉子突然开口,声音颤抖,“我说…那一千支…三日前已运往南京…”

“南京何处?”

“不…不知道…接货的人只说…‘灯楼之下,自有安排’…”

灯楼之下…

况钟脑中轰然炸响——夫子庙主殿前,立着九丈灯楼,明日皇帝将在楼顶点燃第一盏灯!

“他们的目标不是炸庙…”他喃喃,“是要在陛下点灯时,以毒箭齐射!”

他转身疾喝:“备快马!我要立刻进京面圣!”

“大人,此刻进京,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到!”徐荣急道,“不如再发鹞鹰…”

“鹞鹰只能传简信,说不清细节!”况钟已翻身上马,“陛下明日辰时出宫,我必须在那之前赶到!苏州交给你和赵简,按原计划布防,绝不可乱!”

“大人!带一队护卫…”

“人多反误事!闪开!”

马鞭抽下,战马嘶鸣冲出码头。况钟单骑如箭,驰入暮色中的官道。

南京,皇宫。

戌时正,朱允炆正要安歇,突然窗棂轻响。

他警觉转身,只见一枚蛇形飞镖钉在龙榻旁的柱子上,镖上缠着布条。

拔镖展布,上面以炭笔草草写着:

“灯下黑,勿临险地。箭在楼顶,香在地窖。——无名”

没有署名,没有印记。

朱允炆盯着布条,眉头紧锁。这已是今日第三道警告——宋忠的密报、况钟的鹞鹰、现在的匿名飞镖。

三份警告,皆指夫子庙。

他缓步走到窗前,望向东南方向。夜色中,夫子庙的灯楼轮廓隐约可见,楼顶点着一盏长明灯,如星悬空。

“灯下黑…箭在楼顶…香在地窖…”

他轻声重复,眼中闪过决断。

“王钺。”

“奴婢在。”

“传旨:明日朕出宫行程,提前一个时辰。卯时正出发,辰时前抵夫子庙。”

“陛下,这…”

“再传密旨给宋忠:朕提前抵达,令他的人务必在朕抵达前,控制灯楼顶层,彻查有无弩机埋伏。另,秘密封锁地窖入口,但先勿入内,待朕离开后再查。”

“奴婢领旨。”

王钺退下。朱允炆仍立窗前,握紧手中布条。

他不知道送信者是谁,但此人能潜入皇宫、精准投镖,必非常人。

是敌?是友?

或是…另一条“蛇”?

况钟在官道上狂奔了一夜。

战马口吐白沫,速度渐缓。前方已是镇江地界,距南京还有百里。他计算时辰,即便马不停蹄,抵达皇宫也快辰时了。

而皇帝辰时出宫…

“快!再快!”他猛抽马鞭,马匹悲嘶,奋力前冲。

南京皇宫。

寅正三刻,朱允炆已起身。宦官捧来朝服,他却摆手:“换常服,轻车简从。”

“陛下,这不合礼制…”

“今日不讲礼制。”朱允炆自己系上披风,“宋忠那边有消息吗?”

“皇城司寅初回报:已控制灯楼顶层,发现弩机三架,毒箭三百支,已秘密拆除。地窖入口已封锁,内有人声,但未惊动。”

“好。”朱允炆点头,“传旨出发。”

车驾出东华门时,天色未明,东方仅有一线鱼肚白。

夫子庙地窖。

王德一夜未眠。他坐在香炉旁,盯着那支线香。香已燃去小半,再有两个时辰,便将燃尽。

地窖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王公公!王公公!”小宦官慌慌张张冲下石阶,“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提前出宫!卯时正就出发,此刻…此刻已过正阳门了!”

“什么?!”王德霍然起身,“提前一个时辰?为何?”

“不…不知…只说圣驾轻简,只有百名侍卫…”

王德脸色变幻,突然抓起线香:“来不及等香尽了!你现在就出去,通知灯楼的人——皇帝一到,立刻放箭!我去点燃火药引线!”

“可…可香未尽,信号未发,七镇那边…”

“顾不上了!”王德眼中充血,“只要炸死朱允炆,七镇自会起事!快去!”

小宦官连滚爬爬冲上石阶。王德取出火折,吹燃,走向最近的一口箱笼。

箱边引线垂下,直通三十六箱火药。

他深吸一口气,火折凑近引线——

“王德!”

一声暴喝从地窖入口传来!

王德猛然回头,只见宋忠持刀而立,身后是数十名皇城司精锐,弩箭齐指!

“你…”王德惊愕,“你怎么进来的?入口明明…”

“你以为只有一条路进地窖?”宋忠冷笑,“洪武年间修夫子庙时,工部为防地窖积水,在东墙留了排水暗道。这秘密,连你们内官监都不知道吧?”

王德脸色惨白,突然狂笑:“知道又如何!你们来不及了!”

他猛地将火折掷向引线!

“放箭!”

弩箭齐发!三支箭同时射中王德右臂,火折脱手落地。但火星已溅上引线,嗤嗤燃起!

“灭火!”

皇城司众人扑上,以披风扑打。引线燃速极快,转眼已烧过三尺,距第一箱火药仅剩五尺!

宋忠拔刀,猛劈引线!

刀光闪过,引线断开。燃烧的半截落地,火势渐熄。

王德被按倒在地,嘶声怒吼:“朱允炆!你躲得过今日,躲不过中秋!七镇之火,必焚尽你朱明江山!”

宋忠一脚踏在他背上:“押入诏狱,严加看管!其余人,彻查地窖,所有火药立即转移!”

“是!”

众人忙碌间,宋忠快步走出地窖。天色已亮,晨曦初露。

他抬头看向灯楼方向,那里已挂起三盏绿色灯笼——这是“已控制,无危险”的信号。

远处传来马蹄声,圣驾车驾已转过街角。

宋忠整理衣冠,疾步迎上。

而在更远的苏州官道上,况钟的战马终于力竭倒地。他摔落在地,翻滚数圈,挣扎爬起时,只见南京城墙已在天际线上。

他踉跄向前奔去,嘶声高喊:

“陛下——!不可赴庙——!!”

声音在旷野中飘散,无人听见。

此时,皇帝车驾已停在夫子庙前。

朱允炆下轿,仰头望了望九丈灯楼,又看了看迎上来的宋忠。

“都妥了?”

“回陛下,灯楼弩机已拆,地窖火药已控,主犯王德已擒。”宋忠低声道,“只是…他招供,还有一千毒箭下落不明。”

朱允炆点头,迈步走进庙门。

大殿内,数百盏宫灯静静悬挂,等待被点燃。

他在主灯前驻足,接过礼官奉上的火把。

殿外,晨钟响起,卯正三刻。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距中秋月圆之夜,还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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